冯胜武扯着少年的袖子,醉醺醺又自大的说道,“三殿下,不是微臣这小小的芝麻官瞧不起您,这要是大皇子二皇子还是其他任何一位皇子在这儿,微臣都得毕恭毕敬夹着尾巴做人,可是您三殿下在这儿,那就恕微臣不敬了……”
他说着又打了个酒嗝,站都站不稳,晃晃悠悠的险些摔下去,连忙抓住了少年人的胳膊。
司徒耀最是讨厌旁人的触碰,想都不想便是一甩手,就醉鬼便一个趔趄跌坐在地上。
他也不起来了,就赖在地上,抱着边上的小树说道,“三殿下,你你一个不得宠的皇子,怎么敢多管闲事?你就不怕再惹恼了陛下,索性将你逐出这宫闱,届时,你可就连这殿下之名都没有了……”
说着话,他自个儿还哈哈大笑起来了,仿佛他说的都能成真似的。
司徒耀的骄傲,怎么能忍受这么一个酒鬼的当面挑衅?
少年的脸瞬间冷到了冰点。
“你说的没错,我是不受宠的皇子,陛下不待见,所以连我的生辰都没人记得住。可那又如何呢?今日我的确是不受宠的皇子,可世事无常,来日会是何等光景,本殿下会成为什么样的人、能有什么样的成就,谁又能说的定?本殿下奉劝你一句,莫欺少年穷,否则,迟早悔不当初!”
那个酒鬼哈哈大笑,越笑越夸张,根本停不下来。
少年三殿下的脸色越发难看。
“你也不必笑,我若是想做什么事,一定会做到,挡在本殿下前面的人,本殿下也必定要一一扫除!我若是你,就一个小小的六品官想往上爬,我一定会去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让所有人都看得见我!”
说罢,他一脚踢开了酒鬼冯胜武横在路上碍事的腿,径自往前走去。
冯胜武在后面大喊道,“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啊殿下?”
没走远的少年回头看了他一眼,挑眉冷笑道,“要是我,就去挑一个大名鼎鼎的人,取而代之。”
挑一个大名鼎鼎的人,取而代之。
酒鬼冯胜武也是半天缓过神来。
……
“陛下当时说,你的确是不受宠的皇子,可世事无常,陛下还劝我,莫欺少年穷,还说,若是陛下你想做什么事,一定会做到,挡在你前面的人,你必定要一一扫除!”
“也许陛下忘了,可臣从未忘记过,那番话对当年的臣来说,可谓是醍醐灌顶,令臣茅塞顿开啊。”
冯胜武说着便笑了,“是陛下教我的呀,挡着自己路的人,要一一扫除……”
“也是陛下您教我的,小小的六品官若想往上爬,就一定要去做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就去挑一个大名鼎鼎的人,取而代之。让所有人都看得见我!”
“而那个时候,挡在臣面前的,正是大将军姜牧恒!他就是那个大名鼎鼎的、倒下能惊天动地的人,踩着他的尸体,我才能登上更高的山峰!”
……
挡着自己路的人,要一一扫除。……
挑一个大名鼎鼎的人,取而代之。……
踩着他的尸体,我才能登上更高的山峰!……
字字句句,杀人诛心。
……
楚兰舟至今都回想不起自己是怎么走出天牢的。
只依稀记得,直到外面亮堂的光线刺痛了眼睛,她才恍然回过神来。
眼泪顺着脸颊就落了下来。
晴雨推开门,是送了新的热粥进来,生怕打扰了她似的,小心翼翼地搁下东西,谨小慎微的站到床前,战战兢兢地请示她,“……娘娘,要不您还是吃点东西吧?”
楚兰舟顿了顿,忽然笑道,“好啊。”
晴雨喜出望外,“娘娘,真的么?奴婢这就给您盛碗粥过来!”
她却来不及细想自家娘娘怎么就突然干脆起来了。
……
午后天空飘来几朵乌云,淅淅沥沥下起了雨。
几个惊雷之后,雨势也越来越大。
这个时候,楚兰舟却突然说,她要出宫。
晴雨自然不敢放行。
可贵妃娘娘是谁啊,岂能是她说不能出宫便不去的。
最终,谁也拗不过楚兰舟,只得备了车,送她出宫。
楚兰舟去的,是沈家药铺。
韩王兵败,冯胜武阴谋败落。
真相也随之水落石出。
沈月笙并未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情,一切都是计划之中的一环。
在韩王与冯胜武被下了死牢、她亲口听司徒耀说这样的话时,是松了口气的。
可想到那日城楼下他的状态似乎有些不对,她又担心起来。
怪她,沉迷于自己的事情,竟然也没有抽个时间去看望月笙哥。
如今这一去……用时才想起他,倒是有些功利了。
彼时的沈家药铺冷冷清清。
一点人气也没有。
楚兰舟推门的手顿了顿,没有呼唤便径自往里走。
后院也静悄悄的,连说话声也没有。
直到走到沈月笙房门口,从听见里面传来的,很轻的说话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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