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谢正要动手,旁边传来一声冷笑:“将军莫不是在怀疑什么?我南郡男儿拼死带了消息回来,将军此举未免叫人寒心。”
阜邑城尉大约也是听到动静,从埋伏处赶了过来。孟谢出身宛郡孟氏,按身份来说要比阜邑城尉高得多,但到底年纪轻,被阜邑城尉这么一质问,就有些迟疑起来。
阜邑城尉两大步迈过来,阜邑城尉蹲下身,先看清了那人的脸,然后他伸手拔出绑在手臂上的匕首,一刀下去,将嵌在那人右肩胛旁的那枚箭簇挖了出来。
他将那支箭举起来,箭头上是一枚带齿的菱形箭簇,那是葛章人的箭。
阜邑城尉站起来道:“这箭簇,想必将军和领正大人都认得出吧?此人的确是卑职的手下,若是他的性命和这箭都不能为他所言作证,将军大可慢慢勘察,卑职愿领着小队人马先行前去救援,毕竟文副将那边,可不知能不能撑到将军打消疑虑。”
阜邑城尉这话言词之间已有讥讽之意,但他的不满也并非不可理解,端木豫和文季对他的忌惮彼此都心知肚明。
端木豫攥紧了手中的刀柄,文季的确对这些信庭守军多有戒备,但在危机时刻,派熟悉山中情形的信庭守军回来报信也合情合理,自从进了山中,在这雾障里他好像就渐渐失了自制,一刻武断急躁,一刻又犹豫多疑。
此时云奂带着右军恐怕已经收复了信庭全境,但左军却还一无所获,眼看着就要无功而返,若是又在这里折了文季……端木豫咬牙道:“孟谢,传令下去,整军!”
孟谢为难道:“我军此时散布在山谷两侧,整军恐怕还需一点时间……”
端木豫问:“附近能立刻召集的人多少?”
孟谢道:“这个山头上的大约有三千人。”
阜邑城尉又道:“我手下余下的五百人也都在附近,只要将军下令,我还是那句话,愿先行前去支援文副将。”
端木豫又看了阜邑城尉一眼,没有立刻做答,他仔细地将刀收回鞘中,然后问:“附近的人召集起来,我要亲自去!”
阜邑城尉道:“将军,要从这里过去,下面的山谷是最近的一条路,但将军身为主将,怎么能这样冒险?不如让我带着这三千人先去拖住葛章人,您在此等大军整毕,我把手下的五百人留下,让他们领您从侧路迂回,这样才最稳妥。”
孟谢道:“将军,城尉说的也有道理,您看……”
端木豫转过身看向山下,山谷中的浓雾比先前还要浓许多,已全然看不清谷底的情形,在这样的山谷中行军的确十分冒险,但若是葛章人此时正和文季交战,那以葛章残余的兵力来看,倒也不大可能还有余力在山谷中埋下伏兵。
端木豫看着那片浓雾:“不必多言,我要亲自去,孟谢,后军就交给你了。”
逆着浓雾涌来的方向,愈走雾气就愈发浓重起来,端木豫回头看了看,军士们在这狭窄的山谷中只能排成长队前行,他能见之处最远也不过几丈开外,更远一些的人身形都笼罩在雾气之中,全是朦朦胧胧的虚影。
因为没有乔木的缘故,鸟鸣声都只在两边的山林中远远传来,走着走着,那些鸟鸣声越发地零落,到最后,竟然全然安静了。
此处雾已经极浓了,水气重得几乎将身上的衣物都濡湿了,近处的一切都蒙着一层白纱,而四周已经只见白茫茫的一片。
千夫长没有说下去,但他想说却没有说出口的话已经压在了端木豫的心头上,这里的确太静了,静得好像并没有什么大战,又或是,那场大战已经完结。
“将军,你看,这里好像是葛章人先前的营地!”走在前头的兵卒忽然举着一截木棍走过来,木棍的一端被烧得焦黑:“前头有造饭的土灶,还有些熄了的篝火。”
端木豫正要伸手去接过那截柴禾来,忽然“嗖”地一声,有什么擦着他的手腕而过,在他的手腕上留下了一道血痕。
他低头一看,一枝白羽正扎在不远处的地上。
震天的吼声忽然从高处喧腾而起,将安静的山谷瞬间淹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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