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两人行至半程时,盛齐的死讯轰然传开,天下哗然。

在薛崇的有意安排下,盛齐成了被燕国皇帝所蒙骗的少年帝王,一切都是燕国皇帝之错。

盛齐更是在薛崇深陷燕国陷阱时,舍身救他。

杀君犹如灭国,燕国迎来的是肃国的倾力反扑,甚至不需薛樊山坐镇,燕国已节节败退。

另一轰动天下的大事则是薛崇以驸马之名,将三分之二的燕国送与庆国,此举可谓夺政和卖国,引起争论无数。

但这两件随便拎出一件都惊世骇俗的事,在另一件事的石破天惊之下,显得不够看起来——

女皇将立。

在肃国因无君而陷入混乱之后,苏执当朝拿出先帝诏书以镇朝局,激起轩然大波。

身处漩涡中心的两人早有预料,但无人在意。

事已至此,姜荷是瞒不住了,薛崇没有假他人之口,他挑盛娆睡熟时,亲自和姜荷说了盛齐的死讯。

令薛崇意外的是,姜荷既未对他拔刀相向,也未出言质问,更是连个眼神都没给他,就那么平静地接受了。

只不过从那日后,在姜荷那儿,薛崇就成了透明人。

仆随主子,拿捏起他那叫一个得心应手。

急归急,薛崇却没有心力讨好姜荷,在他祈求着时间走得慢一些再慢一些时,梁安城已近在咫尺。

在一个天光透亮的清晨,地平线处,城墙巍巍高耸。

尚在十里之外,透过掀开的帘子,盛娆便看得到纷飞的纸铜钱,在刺眼的阳光下折射着润白的光。

风卷着一片纸铜钱,将之送进马车,正落在盛娆浅杏色的裙摆上,若一只白蝶停驻。

盛娆以两指夹起,冷情地将之送出窗外,不消她松开指尖,风已再次卷起纸铜钱飞向远方。

一只修长的手包住盛娆瘦削的手,放下半撩开的帘子,马车里细微的风声戛然而止,只余彼此近在耳边的呼吸声。

薛崇将盛娆整个拢在怀中,唇贴着她发梢,十指松松地扣在她指缝中,静静地等着最后的宁静过去。

盛娆懒于理他,这一路薛崇做什么她都视而不见,略过他那些得寸进尺的举动,还算舒坦。

马车徐徐在城门外停下,在马车停下的瞬间,盛娆平淡的眸中骤然凛起锋芒。

她拂开薛崇,冽冽的眼神在薛崇面容上停留了片刻,一语不发地起身。

但在下一瞬,薛崇忽然伸手,用力地抱住了盛娆。

“下车之后,我是谁?”

盛娆知道薛崇会做什么,原以为他会等到进宫之后,没想到他选择的时机是现在。

盛娆微微一顿,反问道:“你说呢?”

“君臣也好,夫妻也罢,只消你一句话,但你得安然无恙。”

“本宫自然爱惜自己,少将军能有这样的觉悟,本宫甚慰。”

“觉悟?”薛崇松开盛娆,直视着她,“就算是觉悟吧,若你不爱惜自己,我会代你执政。”

“娆娆,我说到做到。”

狭窄的空间里,本就微妙的气氛因薛崇斩钉截铁的话陡然紧张起来。

盛娆深深地看着薛崇,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

“知道,事的确因我而起,我没底气没资格说这些,但要我眼睁睁看着你硬抗,不可能。”

“难道不是薛家狼子野心?”

“或许天下人都会这么想,但我赌你会信我。”薛崇盯着盛娆的眼睛,乌黑的目里满是笃定。

赌输了怎么办?盛娆不需要问便从那双黑眸里读出了回答——

输了就输了。

“我想了一路,比起没有放肆的资格,我更没有畏畏缩缩的资格,我要说的就这些,下去吧。”

盛娆沉默地看着薛崇,平静的神情让薛崇猜不透她心中所想,好在马车外适时响起了姜荷的声音。

“长公主?”

姜荷的催促让盛娆敛了眸光,她收回视线,纤手撩开车帘,无视薛崇下了马车。

薛崇望着她消瘦的背影,松了一口气又提上一口气,他无声苦笑,跟着下了马车。

城门外御林军身披甲胄,列阵相迎,皇家之威不容侵犯。

百官列于御林军之前,皆着朝服,神情肃穆,最前头的两个正是苏执和薛樊山。

在盛娆露面之后,苏执深深地凝视着她,棕眸深处似有千言万语,最终都归于一笑。

盛娆回了他一个平静的笑,视线扫过他单薄的身形,而后淡然地环视众臣。

众臣不知道她是什么态度,在她的视线下不约而同地垂下头,静等有人率先站出来。

苏执没有让他们久等,他一撩衣摆,揖手而跪,扬声道:“臣恭迎长公主殿下回京。”

在盛娆没有亲口做出选择之前,她就是长公主,苏执不会替她做出选择。

当初局势紧张,苏执想起那份交于他保管的诏书,万万没想到会是传位诏书。

但乱局当前,不容他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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