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苏执带头,众臣齐刷刷跪下,御林军紧随在后:“臣等恭迎长公主殿下回京——”

排山倒海的声音直冲云霄,悠远的回声经久不息,在城门上空回荡。

城楼上白纸引纷飞,似有哗哗的声响穿透回声,在盛娆耳边呢喃。

盛娆淡漠地平视前方:“平身。”

“谢长公主。”

众臣起身之后向两侧分列,让出一条直通城门的路,在路的起始,一顶鎏金龙凤辇轿静候在那。

姜荷扶着盛娆步入辇轿,由御林军开路,众臣簇拥,直奔皇宫。

城中百姓皆着素缟,于街道两侧叩首相迎,莫敢直视,此乃迎帝王归京的盛礼,只缺气势磅礴的“万岁万岁万万岁”。

无形的阴霾笼罩在朝臣心头,离宫城越近越显沉重,谁也不知道这场乱局会如何收场,连苏执都猜不到。

薛崇更猜不到,自从下了马车,他就成了背景,盛娆无视他,众臣自身难保,哪有心思管他?

他明明离辇轿不过三步之遥,却如隔了一道鸿沟。

在沉重之余,薛崇又心生澎湃,他的长公主,就该是倨傲,受万人朝拜的。

他刚刚还有句话压在了心底,纵使不想她登基,但能亲自送她登上皇位,他荣幸之至,骄傲之至。

他的长公主必将惊艳天下。

在薛崇的矛盾纠结中,辇轿稳稳进入宫城,行过御道,停在金銮殿外。

盛娆由姜荷扶着,率先迈入金銮殿,朝臣跟在她身后鱼贯而入。

大殿之中,盛娆从下看向那把金碧辉煌的龙椅,周身似有时间扭转,带她回到了大婚那日。

那一日她迎着泰宁帝的目光,一步一步走向龙椅,那时的她不曾想过还会有第二次,谁也没想到吧。

这一次,龙椅上没有人慈爱地等着她,龙椅下方也不见那个让她又爱又恨的少年。

盛娆搭在姜荷手臂上的手微微收紧,下一刻坚定地迈上台阶,不避讳地端坐在龙椅之上。

朝臣如平日一般文武分列在两侧,苏执和薛樊山各领一方,薛崇则站在薛樊山左手侧往后半步的位置。

无论是驸马还是薛家的少将军,他都是她的臣子。

盛娆对此视若无睹,她环视着下方安安分分的朝臣,直截了当地问:“诸位对本宫登基可有异议?”

她未穿华服,未抹浓妆,身形消瘦,从略微松散的雾鬓上还能看出些舟车劳顿。

但她往那一坐,不需凛起多少威严,就是让人不容小觑。

辨不出喜怒的话让众人不敢开口,不知谁起的头,朝臣接连跪下,无一人站着。

盛娆又问了一遍:“都没有异议?”

底下仍然鸦雀无声,朝臣皆低垂着头,不少人腹诽不已,谁有异议敢当朝开口?

就您这脾气谁敢惹?万一一言不合当朝斩几个人,抄几户家,他们找谁哭去?

要是个无权无势的长公主,那必定是群臣上谏,但眼前这个呢?要手腕有手腕,要诏书有诏书,要势力有势力,要兵权有兵权……

哦,还有个手握重兵,功高震主的驸马……

虽说驸马可能有了二心,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谁会当出头鸟?

见朝臣打定主意当哑巴,盛娆没有再等下去,一锤定音:“既无异议,依父皇诏书,本宫登基为帝,再有妄议者,格杀勿论!”

盛娆如此直接,让众臣反应不及,不应该先走个过场?

沉默是一回事,被直接按头又是另一回事,不少朝臣悄悄地看向苏执,等着苏执表态。

当初不被人放在眼里的苏执,不知不觉已成了主心骨,尤其是在左丞相抱恙之时。

众臣的视线太过殷切,可惜苏执无心管他们,他的眸光紧紧地盯着盛娆:不后悔?

盛娆也看着他,坚定地微微颔首:别无选择。

苏执无力地闭了闭眼,悔不悔的,有什么用?

即便抗拒万分,苏执也只能违背本心,他郑重理襟,叩首以拜:“臣遵旨,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肃穆的声音带着不可明说的怆然,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

有他起头,犹犹豫豫的朝臣认也得认,不认也得认,磨磨蹭蹭地紧随其后,叩首扬声——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盛娆面不改色,待大殿里最后的回声散去才开口,一语惊人。

“先帝通敌,引我朝大军自相残杀,寒将士之心,但先帝已以命相偿,有不满者当朝提出,下朝之后此事就此揭过。”

盛娆没有领薛崇的情,直言盛齐之过,薛崇的谎话骗得了百姓,骗不了在场的人精。

孰是孰非自在人心,盛齐不需要薛崇多此一举,既做了,就无惧骂名,无惧被记入史册。

若遮遮掩掩,对盛齐来说才是难堪。

盛齐驾崩的真相众说纷坛,京中暗潮汹涌,有些人早猜出一二,但局势不明,且有损国威,故面上都默认薛崇的说辞。

此番被盛娆点破,朝臣皆不明白她是何意,是不惜牺牲胞弟声名,也要保薛家无罪?

朝臣们不约而同地看向薛樊山和薛崇,那话虽是当众询问,有资格回话的只有薛家。

本章已完 m.3q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