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天色未亮,扶溪就从房内走了出来。
他昨夜因周方圆的事,被搅得心神不宁,修炼到后半夜,便觉气息紊乱,真气在体内胡乱攒动,于是立马停止了修炼,躺到榻上。
躺到榻上后,他又发觉甯毕不在屋内,心中莫名地寂寥孤独,难以入眠,遂干脆坐到书案前,翻起甯毕放在这的那本剑谱。
他傍晚和甯毕一齐看剑谱时,因为心事重重,没怎么看进去。
现下夜色清寒,一盏孤灯中,他的心跟着静了许多,这便凝神阅读,将其中字句一一拆解、消化,半晌,提起身携的铁剑,将招法练将起来。
练过半个时辰,竟觉浑身舒畅,灵脉中流动起更澎湃的力量,便一鼓作气,练到了卯时三刻。
此时,天光朦胧,房中灯盏已熄,有些晦暗。
练了几个时辰,他也感到一丝疲惫,放了剑,披上外衣,来到院子中呼吸新鲜空气。
刚到院子中,扶溪就看见甯毕从房里走了出来。
他冲甯毕笑笑,招手让他过来。
甯毕看到他,先是一愣,然后迟疑地走到他身边。
扶溪见他呆呆的模样,不似平时那般瞧见自己,就积极地凑上前来,便有些惊奇。
他并未多想,拉着甯毕的手,直接往自己房里走,进得了房,拿起剑谱,就对甯毕说:“我昨夜琢磨这剑谱,按着上面所说的方式练剑,几个时辰便进步不少,师弟,你这书很不错呀。”
“你昨晚没睡?”
扶溪未曾想甯毕没和他想到一块,随意应声“是的”,又继续说着剑谱中的种种奇思妙义。
他一人兴致勃勃地说着,甯毕时不时神不守舍地点个头,扶溪突然问他:“师弟,这里有句话我没太明白,可以替我看看吗?”
说着,他一指剑谱右上角一句话。
甯毕哽住很久,心神混乱,明明是极熟悉的内容,此刻竟像读天书一般,回答不上来。
扶溪晃晃他的肩,终于察觉出他的不对头。
“你怎么了?”
甯毕不答,忽然将脸靠在了扶溪肩头,静静地蹭着。
扶溪对他没来由的伤心似有所觉,抬手摸摸他的背,像疼爱一个大孩子那样,柔声问:“怎么啦?说话呀。”
甯毕不吭声,依旧是埋首扶溪颈间,闻言,只是侧过脑袋,鼻子贴住了扶溪颈边,像在嗅着什么。
扶溪捧住他脑袋两侧,想抬起他的头,但甯毕固执地一动不动,扶溪没有办法,只好继续抚着甯毕的背心,边轻轻柔柔地道:“乖,到底怎么了?和我说说呗?你这样,我心里也难过呀。”
甯毕终于抬起头。
待看清甯毕的脸,扶溪一下怔住了。
甯毕的眼眶红彤彤的,鼻子一直压在扶溪颈上,也变得红起来,乍一看着,像刚大哭过一场。
扶溪见他这样,一时心疼难言,又更觉疑惑。
“乖啊,到底出什么事了?你和我说说,我们两个人,说不定可以一起解决啊?就算解决不了,和我说了,你心里也会好受点吧?”
甯毕死死盯着他,突然抱住他臂膀,就开始啮吻他的脸。
扶溪任他咬着,不停地出声安慰。
谁知,甯毕越吻越激动,嘴来到扶溪锁骨边,狠狠咬下一口。
扶溪低低痛呼,甯毕反而更加情难自抑,手竟摸到了扶溪的腰带,一扯之下,扶溪的衣襟就松了开去。
扶溪登时不安起来,他一个使劲,掰过甯毕的脸,直直看住他。
甯毕瞪着他,低吼道:“你为什么骗方圆!”
扶溪第一次被甯毕吼,一时呆滞,居然忘了回答。
吼完扶溪,甯毕又扑回他胸前啮咬起来。
扶溪心念电转间,想通了一切,顿时如遭雷击,僵在了原地。
好半晌,他低低道:“甯毕?甯毕?”
甯毕不理他,他开始认错,紧紧抱着甯毕,耐心又温柔地说:“我错了,师兄错了,下次不这样了,我不是故意的,你别咬了,好不好啊?”
甯毕听他这么说,心里好受了许多,但一回味起昨夜的委屈,又心酸不已,只想让扶溪不停地给他道歉,好让他心里舒坦起来。
可他又一想,即使扶溪道再多的歉,他心里的那颗刺,已然扎进肉里,和血肉长在了一处。
不论过多久,他都不可能忘记,昨晚听到方圆说“他没什么反应”时,那种剧烈而持续的痛苦了。
甯毕心中疼痛,扶溪亦然,他此时后悔至极,又烦闷至极。
后悔是后悔辜负了甯毕的情义,而烦闷,则是因为甯毕此时像孩子一样闹腾的举动。
和甯毕在一起越久,扶溪就越觉得,自己因惧怕孤单,冲动地找了个孩子做恋人。
来到这个世界后,扶溪遇到了数不清的麻烦和挫折,然而,在和甯毕提到这些时,他总是轻描淡写地带过,不愿让甯毕看到自己脆弱、不堪的一面,也是不愿让甯毕难过。
两人闹别扭时,扶溪总要先服软去哄甯毕,而他自己有什么不高兴、且难以处理的事情时,却不能尽数告诉甯毕,让他替自己分担苦痛。
他有时,也觉得疲惫和失去耐心。
于是,他拍拍甯毕的背,倦怠地道:“你看,我都道歉了,你别气了好不好?”
一个“都”字,让甯毕浑身一颤。
方才寻回不久的安定感,在一瞬间,如将倾的屋宇般,轰然一震,变得粉碎。
甯毕恨恨抓起扶溪的手臂,一口用力咬在他手背上,他用了很大的劲,扶溪的手立刻尖锐地疼痛起来。
甯毕不管不顾地咬着,到后面,竟神智昏聩地舔/吮起扶溪几乎冒血的伤口。
扶溪不说话了,他又静又寂地坐着,像灵魂被抽空了一般。
突地,他的泪水就顺着两颊滑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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