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度吗?晴姨摇了摇头,自知这话绝对不会是赞赏,如此便只能是讽刺了。
果然,就听百里依接着又凉声说了起来,“听说你的那位姐姐我名义上的那位母亲是位芳华绝代不可多得的美人,怪不得我那父亲竟然也会为一人留得些许柔情,只可惜那女子命薄,死的早。”百里依叹息,“晴姨知道她是怎么死的吗?”
晴姨面上几分薄怒此刻早已褪去,反而显得有几分惨白僵硬,百里依不等她搭话,又自顾自的说了起来,“服毒自尽?”她嗤笑一声,“连被自己亲妹妹亲手算计委身他人的耻辱都熬了过来,又怎会在辛苦诞下一子后不惜求死?”
“哐当”一声脆响,晴姨手里捧着的汤蛊早已应声摔了个四分五裂。
百里依掀起眼帘,晴姨发白的脸上快速闪过的几分慌乱还是被她捕捉到了,“既做不到大度,又何必把她送上别人软塌?”
“少主今日就是为了和奴婢说这些陈年旧事?”慌乱片刻,又迅速恢复了镇定的晴姨此刻已在不疾不徐的捡着地上的碎片,只是那微颤的指尖被很好的掩盖到了宽大的袖口中。
“可曾后悔?”
晴姨捡碎片的手一顿,垂眸不语,百里依却已经找到了答案。
“听说我那个未曾谋面的哥哥死的时候已能记事,是个很漂亮的男孩。”
指尖一痛,晴姨侧眸去看,才发现,食指已经被碎片划了一道口出来,不多时殷红一片,有血色缓缓低落到碎片上,白瓷红血,鲜明而又醒目。
“真不知该说他幸运还是不幸。”百里依幽幽叹息,“我时常会想,若是他还活着,我是否就不会落得今天这个不人不鬼的样子…或许……”
“不会。”晴姨毫不迟疑的凉声打断百里依的那句或许。
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轩儿死的时候所受折磨比之百里依今日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如果他还活着,百里依的境地恐怕也只会比今日更惨,哪怕是她也无能为力。
大概是认同了晴姨的话,百里依突然也沉默了,对自己爱的女人生下的孩子都能如此绝情,更何况她这个毫无半点情谊的意外产物。
体内那种熟悉的蚀骨之痛渐渐遍布四肢骨骼,百里依被月色称的一片死白的唇紧紧抿着,似是正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那些被她极力按压在黑暗中的恐惧厌恶随着体内打血液深处一波又一波席卷而来的蠕动逃窜不断呼啸挣扎着想要破土而出,试图掀翻她强忍着的镇定从容。
百里依突而便觉得自己很是可悲,明明恨及了这些肮脏的虫子,却又不得不每月靠他们活着……
远处星光渐暗,空中圆月透亮。
百里依突然侧眸凝视着她的脸掀唇笑了起来,“你说世上怎么总有这么些可笑人?”她问晴姨,“我是这样,你也是这样。”
晴姨眸底神色闪烁不定,心头狐疑渐深,没由来的涌上几分不安来。
百里依今天很是反常,她如是想。以往这种冷嘲热讽不是没有,可今日却几次三番,莫非……?
她……都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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