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早早地吃完了饭,桑阳把她送回单位。虞青下了车,刚要跟他告别,却见他也下了车。“有点事,必须跟你说。”桑阳的表情在惨白的路灯的映照下显地特别地凝重,眉毛几乎拧在一块了。“什么事?”虞青不禁心慌起来。“以后,”桑阳说着迟疑了一下,“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要去找喻宽。”“什么?”虞青直觉地以为自己听错了。桑阳用同样的语调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为…为什么?”虞青睁大眼睛问。“你记住就可以了。”桑阳说完就上了车,车子立刻蹿了出去,留下虞青呆呆地立在那儿。
虞青觉地肯定发生什么事了,而且是与自己相关的。桑阳是不会告诉她的。那么喻宽呢?他已经好多天都没和自己联系了。想到这,她立刻拨打了喻宽的电话,令她失望地是,电话里传来,“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再拨。”虞青每隔几分钟就拨一次,但手机仍关机。一定是出什么事了,想到这,她不由地害怕起来。
虞青几乎一夜没睡,所以上班时迟到了。她到办公室时,小李和小张等好几个人都围在她的办公桌边聊着什么。“虞姐,恭喜啊!”“恭喜,恭喜!”他们陆陆续续地说着。“恭喜?”“对呀!还真别说,你们看她怎么能这么淡定呢?”“真不知你们说什么呢?”本来晕沉的头就更晕了。“都要当正县太太了,怎么没点多余的表情呢?太不给力了”也不知道是谁那样说的。“哦,这个呀!”虞青脑海快速反应着。“不这个还哪个呀?以后到了祈县,可别装作不认识我们哪!”小李撅着嘴说。虞青听到这,已大概明白他们的意思了。喻宽要到祈县当县长了?虞青的心抖动了一下,她强装笑脸地对他们说,“我有点事,得先出去一下。”虞青急匆匆地往外赶,却在单位门口遇到了黄书记。“小虞啊,这么急匆匆地要去哪呢?要不要派车送你去啊?记得跟喻县长带个话,请他有空时多到我们镇里指导指导工作,我们任何时候都欢迎啊!”虞青笑了笑,“我就去附近办点事,你的话我会带到的。”“呵呵,那你去吧!”虞青见黄书记走开了,不由地长舒了口气,忙又向前走。
虞青几乎是一口气跑到了县政府。还好镇政府离县政府不远,要不然,这口气不知得搁多久。在喻宽办公的那层楼,她遇到了喻宽的秘书小曾。小曾热情地招呼着她。“虞主任,你来是有什么指示吗?”“啊!…不…不是,我就是来找一件东西。”“什么东西,是喻县长的吗?要我帮忙吗?”“不…不用,我自己来。”虞青心里紧张极了,关键她都想不出要找东西的名字。“那好,我把喻县长的办公室打开。”虞青点了点头。虞青站在喻宽的办公室里,头脑里一片空白。桌子上已收拾地干干净净,一样东西也没有了。虞青一直很讨厌这种人去楼空地感觉,令人无比地失落。这么说,他已经去祈县了,这么说,他一声不响地离开了。原因呢?她有过猜想,但她又不敢去想,她情愿想成这是一件自然而然发生的事,无关任何人为。
虞青在办公室呆了一会儿就走了。她心里乱乱地,毫无头绪。身边地车辆川流而过,但这丝毫没进入虞青的世界。她看起来心事重重,步伐也显地沉重。一辆车子不要命似地刹在她的面前,令她惊吓不已。来不及反应,人就被拉上了车。虞青回过神一看,车是熟悉地,人更熟悉。他没看她,也没说话,当她不存在似的往前开着车。但车子就像是一个被打骂着的孩子,不时地发出别样的声音。“这是去哪?”尽管虞青心情很坏,尽管她现在其实不想面对任何人,但她无力去承受这长时间的沉默,还是开了口。桑阳铁青着脸,仍目不斜视地开着车。虞青见他不出声,放弃了聊天。随他去吧,虞青心里叹息着。车子在郊区的路上嘎然停了下来。“我跟你说过吧,无论发生了什么事都不能去找喻宽。”桑阳几乎咆哮着说,两只眼睛就像两把锋利的刀,好像随时都能把人砍死。虞青顿时吓住了,两眼怔怔地看着他。“又不是说过很久,就昨天晚上,我都说了两遍,你就这么健忘吗?还是根本没把我的话放在心上。”桑阳说着大声地喘着气,看来他真是气到极点了。虞青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啥的,眼泪立刻止不住地流了下来。听到抽泣声,桑阳回过头,看着流泪的虞青,心不由地软了。事实上刚才他真气地快要爆炸了。他从车子前面抽了几张面巾纸递给虞青。“对不起!”他长叹了口气说,又拿了几张纸帮她擦泪。虞青继续哭,好像哭也是有惯性地,不是说停就能停地。桑阳看着哭地那么伤心的虞青,手足无措间一把将她搂进怀里。“真的,你真的不能去找他了,答应我,好吗?”虞青虽是满心疑问,但她再也不想看到桑阳生气地样子,于是乖乖地点了点头。
第二天下乡回来的时候,虞青看见他爸已等在她办公室门口,这让虞青惊讶不已。因为她都在这个单位呆了七八年了,父亲从未来单位找过她。“爸,你来了!”“嗯,我来县城买点东西,顺道看看你,他们说你下乡了,所以我就在这儿等。”父亲微笑着,额上的皱纹深深浅浅地现着。“还没吃饭吧,走,我们先吃饭去。”说到这,虞青倒打心底里地高兴了,因为她还真没请父亲上过馆子。“饭就不吃了,我得赶回去。”父亲边说边从他带来的蛇皮袋里找东西。“这是我昨天刚做好的豆瓣浆,上次喻宽说好吃,等他回来,你叫他带上,没味口时吃吃还挺开胃地。”父亲说着把两瓶豆瓣浆放到虞青手上。“爸,你知道了啊?”“傻丫头,这么大的事,我能不知道吗?你以为现在还是消息闭塞的时代呀!喻宽这孩子,还真别说,是个人才,以后说不定还能有大出息,青呀,你得好好珍惜。”父亲说着说着就笑了,很幸福地样子。虞青愣愣地,不知说什么好。“你这孩子,喻宽都当县长,你咋没点高兴样啊!”“没啊!我在想其他的事情。”“其他事情,还有什么事比那事更大呢?喻宽回来你得把他带回来,我俩得好好喝上几盅。”“嗯,好。”虞青机械地应着,父亲见她老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有点不放心地问,“你们,吵架了?”“吵架?没有。”虞青肯定地说。“哦,没有就好,没有就好,那我走了。”“爸,吃完饭再回去吧?”“不了,我还得去帮你买结婚用的铁桶,镇上的铁桶不好,县里的结实也好看。”“爸,你别买了。”“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我的意思是,这些,我会买的。”“你,你不懂,你爸是老铁匠,准能帮你挑担好的。”父亲说着又高兴了。“嗯。”“我走了,记得带喻宽回来。”“好!”父亲说着就离开了,虞青的心里却是涩涩的。
生活总是在不停地继续中带着些残留的豁口前行。有的豁口在时光不停地打磨中逐渐地消失了,而有的豁口却像儿时种下的瘤豆,最终结成一个永不消逝的疤。正如虞青猜想的那样,喻宽就这样和她断了联系。尽管虞青心有千千结,也只能作罢。单位的同事依旧对她相敬如宾,他们以准喻夫人的标准对待她。喻宽虽人不在那儿,但他的影响却似乎永恒存在。尽管虞青奋力反驳,却无任何效果。父亲隔三差五地问喻宽回来了没有,答案是唯一的。父亲的失望与恐慌日益俱增,让虞青倍感压力却又毫无办法。还好,这段时间桑阳安静了。他天天准时地接虞青下班,然后两人一块吃饭,吃完饭有时散散步,有时喝喝茶什么的,俨然像是一对过了许久的夫妻。有时,虞青看着桑阳发呆,总觉地他不像是她认识的桑阳,至少不像是她以为的桑阳吧!那个桀骜不驯的,冷地让经过他身边的人都觉地冷的人,现在却是如此的谦和,有度,而且温暖。人都是会有很多面吗?当然,这是个复杂的问题,她已无暇去考虑。她考虑地是这样的桑阳她喜欢吗?答案当然毫无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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