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阳说,“今天我理了个很帅的发型,要不要庆祝一下?”“天!那是什么理由?”虞青在电话边捂嘴偷笑着。“天大的理由啊!你不知道头顶着天吗?”桑阳自己也笑。“我就想不出,就你那几乎已经贴着头皮的头发还弄出什么花样来。”“到时你看了就知道了。想怎么庆祝?”“喝咖啡。”“那算什么庆祝,那不是常态吗?”“开一个大PARTY ?为你那独具一格的新发型?”虞青揶揄说。“哦,那倒不必,算了,还是喝咖啡吧,你喜欢的。”听地虞青心里美滋滋的。
虞青到了咖啡厅的时候,桑阳还没有来,她就坐在那等着。咖啡厅里正放着舒缓的钢琴曲,让忙碌了一天的心渐渐安放下来。桑阳和美美进来的时候,虞青的嘴里正含着话梅,她惊异的差点把核都吞下去了。美美如往常一样,挂在桑阳的臂弯里,他俩站在虞青面前时,虞青有种错觉,就觉地他们俩才是情侣,而她只是个外人。“姐啊,我去了瑞士一趟,一回来就听说我哥被一女孩俘虏了,心中不禁猜想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把他这个魔王给降住,没想到原来是姐姐你啊!”美美看着虞青,格格笑着,白白整齐的牙齿露着,纯纯的让人不敢有半点坏念头。虞青看着美美,她今天穿了一件草绿色的韩版雪纺裙子,裙子很大,要是别人穿了,就会觉得是穿孕妇装了,可她穿着,活泼俏皮中透着慵懒,十分休闲的样子,虞青觉得特适合她。那么说,她也记得她。她们一起吃过一次饭,打过一次照面,但她在虞青的印象里,就如天上人一般,眼里除了桑阳,再也没有其他人。“你是美美吧,我们一起吃过一次饭。”“这么说,你们都认识了。”桑阳自进来就有些神情尴尬的站在那儿,正愁着怎么给她们介绍。因为在他都忘记了她俩曾碰在一起吃过一顿饭。虞青倒是向他提到过美美,他以为她是从那个“七夕节”里知道的。“哥啊,你可真是老了,这个也没记,就那天,虞姐在吃饭时吐了几次,你们还笑话她呢?”虞青就觉得,美美看似一副不管天下事样子,可天下事尽收眼底了,到底是记性好还是……。“哦,那次啊,我可没笑话她。”桑阳趁机坐到虞青的旁边,看似自然,但两个女人都注意到了。美美笑了笑,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虞青的心这才有点回归原位,自己到底不是那个大灯泡哈。“姐姐,你看看。”美美突然走到桑阳的身边一把将他的头扭了过来,“先前我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呢?见到你后就明白了,那不就是大写的‘YQ ’吗?”她说完后兀自就大笑起来,仿佛那是一件特别搞笑的事情。虞青认真的看了看桑阳的头发,发现他的头发并没有理短,只是在后脑勺那个位置理成了‘YQ ’字样。“怎么样?帅吧!”桑阳被美美这么夸张的一张扬,竟也有一点不好意思,本来做这件事就已经很考验他的勇气。“这哪是帅,明明看着很傻。”虞青微笑着说。其实她心里十分地感动甜蜜,因为有美美在场,她不好意思表现那么明显。她都不敢想像,那得需要多大的勇气和理由才能促使桑阳那样的人去做那带着点幼稚的事情。不管幼不幼稚,虞青觉得很浪漫特浪漫,可见,生活还是需要仪式感的。“桑哥,你看,虞姐是说你傻样吧,我也早就说过你这样子看起来很傻不啦叽的吧!”美美边说边锤着桑阳的肩,虞青都不敢多看,她怕自己会多想。桑阳趁机在虞青耳边问道,“真的很傻?”“没有,很好。”虞青肯定的回答道。桑阳的脸上立刻显得很得意满足。在美美借着桑阳的发型闹腾了一阵后,场面渐渐安静了下来。三人喝着咖啡,吃着小吃,就是怎么也聊不起来。美美时不时地用牙签戳着浸坛萝卜、笋干或者姜片送到桑阳的嘴边,桑阳看向旁边的虞青,不知道是吃了好还是不吃好。“桑哥,你看看看你,吃块萝卜还得征求我虞姐的同意,我虞姐是那么小气的人吗?”美美心无芥蒂的格格笑着,那不带一丝杂念的笑容,不要说男人,就是虞青都为之倾倒。虞青扭过头去看桑阳,见他正看着自己,两人相视一笑,片刻都会意了彼此。桑阳把萝卜吃了下去。美美不知道是没有看见还是假装没有看见他们俩的眉目传情,她依然如故的把各种小吃送到桑阳的嘴边,认真的看着桑阳一一吃下。
不知不觉中,三个人的约会持续了好一段时间。刚开始,虞青倒没什么在意,觉得美美那女孩单纯、漂亮、可爱,就这样春天花朵般的女孩,谁都不忍拒之。可是,恋爱约会毕竟是两个人的事,如若再加一不相干的人,总会把原本应该有滋有味的约会变地索然无味,并且无论怎么看怎么想也是会觉地非常怪异的。想想看,有那么一个人眼睁睁地看着你约会,你还能做出多浪漫的事,说出多煽情的话,反正桑阳和虞青他们俩是做不来,也说不出。时间长了,任虞青如何的善解人意,心里也开始长出不满来。不满的当然不只是虞青,桑阳同样是苦恼和烦闷。为此,他假装去深圳出差,特意让美美目送他离开了。他在附近的城市兜了一大圈,再回去约虞青出来,两人屁股还没坐热,美美就来了。桑阳尴尬的脸停顿在那儿,半天也收不回来,虞青默默的离开了,先前的所有期待又一次化为乌有。只有美美一脸无辜的说,“怎么啦,我一来你就走了?”
记得热带雨林的榕树,它有一个别名,叫绞杀榕。因为榕树很好存活,只要有水,有阳光和养分,它就会生出很多气生根来。气生根向四处延展,有的伸到别的大树的根部,依附在大树根上,慢慢地,它的气生根因为吸收了大树的水分和营养,越来越茁壮。不知不觉中,那些气生根将大树根温柔的抱住,随着它们的生长,越抱越紧,最后将大树的营养吸干殆尽,直至死亡。虞青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美美如那绞杀榕一样,也有可能会温柔的令人至死。
对于美美的各种伎俩,桑阳不是不能化解,只是他不愿也不想把事情做的那个层面。他永远也不会忘记那个寒冷的夜晚,不会忘记那晚救了他一命的庄严,美美的父亲。十几年前的那个晚上,两伙混混其中包括桑阳在内的因为争夺一首歌唱歌权起了冲突,瞬间杯盘破碎,凳倒桌翻。混混们个个都年轻气盛,逮住对方的一个人就往死里打,全然不顾后果。桑阳在把对方一个混混打翻在地后,看见自己的一个同伙正被对方的几个人打,他立刻转头去帮忙。对方有四五个人,而桑阳此时已是孤身作战,因他的同伙早躺在地上不能动弹了。桑阳只感觉密集的腿脚朝他身上用力,有的是踢,有的是踩,一脚又一脚,似乎无穷尽。“还敢管闲事啊!”有个大个咬牙切齿的说。桑阳看见他拎起一个凳子,正朝他砸过来。他用尽全身力气侧了个身,凳子落在了地上,还好,要不然这一凳下去,准是一命呜呼了。桑阳心里正庆幸着,突见一人拿着一个杯子朝他的头砸下来,只觉得头脑“嗡”的一下,桑阳一下就没了知觉。
桑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离歌舞厅十几米远马路边上。自己的脸贴着冰冷粗糙的地面,被凛冽的寒风吹着的伤口,像割肉般的疼。远处路灯到了他那儿已没什么光亮了,只是影影绰绰有点光而已。原本歌舞厅应该是灯光闪耀的,可现在却没有。路上几乎没有行人,偶尔的车子从他身边经过,就像它们经过所以的路牌一样,绝不逗留。桑阳全身像散了架,就觉得头不是头,脚不是脚。他不能动弹,每个细微的动作都会引发更为剧烈的疼痛。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躺在那里,或许是他的同伙以为他死了,把他扔在路边完事,也或者是警察来了,他们觉地带着他逃不方便,所以扔下了他。不管原因是怎样的,他应该就快死了,他想。头上的血还在流,天又那么冷,他又穿的少,还有那满身或重或轻的伤,反正就现在,他也没多少气息了。寒冷,伤痛在汲取着他那仅剩一点微弱的命,他就像狗一样趴在地上,可能明天,人们会像收死狗一样收着他的尸体。一辆黑色小轿车从他身旁驶过,那车子可真是亮啊,即便是在这昏暗的夜里,也能看到它透出的幽幽亮光。明明是开过去了,但它又折了回来,在桑阳的身旁“戛然”停下了。车子上下来两个人,一胖一瘦的。有人摸了摸桑阳的身子,而后把手放在他的嘴上。“还有气,赶紧送医院。”声音低低沉沉的,桑阳那微弱的意识里,就觉得那是来自天外佛祖的声音。
经医生诊断,桑阳右额、颞叶挫裂伤,右额颞顶部硬膜下血肿,外伤性蛛网膜下腔出血,右侧颧骨骨折,头皮锉裂伤,胸脊部挫伤,左肺挫伤……总之,诊断书写了满满的一页,与之对应的是一台台大大小小的手术,就像是一块四处漏风的破布,需要不断地缝缝补补,才能正常使用。在医院里呆了近半年,在家修养了半年,桑阳的身体才恢复了大半。桑阳想离开路云市,到广东去了,这一年来,大大小小的事都是庄严出钱出力的安排好了,时间拖地越久,心里负担就越重。自己得马上出去赚钱,这份情是还不了,钱是一定要还的,别人义气,自己就得更义气。庄严原本是要让他再休养个一年半载的,这样身体就能得到完全恢复。见他执意要走,就对他说,“以后你就跟着我吧!”他的话不容桑阳辩驳,桑阳只能把已在嘴边的话硬是逼了回去。这样,桑阳就成了庄严的跟班。跟了庄严才知道,自己还真是遇到金主了。庄严是一个公司的董事长,他的公司涉及的行业很多,什么房地产、医药、采矿、酒店……,一段时间以来,桑阳竟也分不出哪个是公司的主业。公司在几个省都有业务,桑阳跟着庄严,常常是上午还在这个省,下午就到了另外一个省,就如从一个办公室走到另一个办公室一样。庄严原本就有两个跟班,一个名叫催志,是个海归留学博士,瘦高瘦高的,戴了一副无镜框眼镜,看着就觉得很有学识。事实上也是很有学问,嘴里永远是“并购”啊“借壳上市”啊……那些桑阳永远听不懂的语言。庄严很是重视他,很多大决策大方向的问题首先都会先听取催志的建议,然后再做决定。另一个跟班叫向强,二十五六岁,皮肤黝黑,肌肉结实,身强力壮的样子。桑阳刚去那会儿,事实上是向强的手下,都是向强在吩咐他做这做那,压根得不到庄严的亲口命令。一天,向强得了重感冒,只得在家休息,桑阳不得不独当一面了。“你去机场接一个香港来的客户,开我的车子去。”庄严对桑阳说。桑阳表面不露声色,内心却是紧张的很。“有问题吗?”庄严见桑阳不作声,看着他问道,厚重的腔调里有说不出的威严。“没问题。”就这样,桑阳开着庄严的车,一路狂飙到机场。第一次开这么好的车,心里别提多爽了,仿佛自己就是这个车的拥有者,假装忽略其实很在意那一路艳羡的目光。车子停在地下车库,桑阳下了车,走到地勤出口处,手里挥动着“迎接王庙水先生”的小旗帜,等待着他的到来。时值一年中最冷的节气——大寒。所谓“大寒大寒,滴水成团。”在桑阳所经历的所有大寒里,似乎从来没有侥幸,都是一如既往地寒冷,寒冷。这个大寒也不例外,气温在三至四度,大风狂乱地刮着,更要命的是,地勤的出口处是个风口,那可就是风的集散地啊!各种形状的风魔都在那儿狂舞。桑阳就站在那么一个地方,从下午五点一直等到晚上十点多,庄严要用车才发现桑阳仍在接机。事实上,他早就接到王庙水的电话,因为天气的原因,他订的那班航班取消了。他一忙,就忘了打电话跟桑阳说了,桑阳这小子也真是,这么晚没接到人也不知打个电话来问问。桑阳接到庄严的电话时说话都打哆嗦,“……你快点回来吧!”“庄……总……,我……我,可……不可以等着一会儿回来,因为……因为我手脚都僵了,开……开不了车。”庄严听着电话里桑阳粗重的喘息声,喉咙有些发硬,他顿了顿说,“不着急,你先找个地方吃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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