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鸣缓缓问肖恩,你这一次回来,是有什么特别的事吗?
肖恩未急着回答,他这次倒是留下来和父母一起吃了一顿晚餐。这是很久很久以来没有过的事了,三人都沉默着,不知些什么好。
肖鸣一直偷偷观察着肖恩,不由得感慨,儿子终于冉中年,沉稳老练了不少。他精心剃过的胡茬泛出青色,眉心里深深的三道皱纹更增添了冷峻气息。
肖恩不时问询父亲的身体状况,还为继母夹了菜。这让继母有些受宠若惊,连声道谢。
饭后,肖恩给秘书打羚话,要他们在上海准备一套房子,联系好三甲医院,并尽快来庆城一趟,把老两口接去上海做进一步的检查和治疗。
肖恩当着肖鸣和继母的面平静的安排这一牵他那一脸果决让肖鸣也无法拒绝,便随了儿子的安排。
时隔二十年,父亲的书房依然如旧,这让肖恩产生了一种错觉,仿佛时间静止了,一切都还像从前一样。
那个古老的红柳五斗橱上,依旧摆放着母亲的那张不大不的照片。
母亲依旧梳着两根油亮的长辫子,身着一件浅色衬衣,娉婷微笑着看着他,眼里有无尽的沉静。
他在近四十岁这年看年轻时候的母亲,才分辨出她眼底藏着的忧伤。他转身碰到了父亲略带几丝暖意的目光,他竟一时无语凝噎。
他走过万水千山,从一个稚嫩的孩长成了一个中年男人。他奔于疲命,不敢懈怠,从追着钱跑,到被钱追着跑……
世人所向往的一切,他都得到了,甚至得到的远超过他所思所想,他却忽然厌倦。厌倦时间,厌倦生命,厌倦自己。
极度厌倦。
要有什么事情仍令他耿耿于怀,那只有一件事了。他的母亲,到底,究竟在弥留之际一个人被他的父亲送去了哪里以至于没有见到自己的儿子最后一面……
这傍晚的庆城忽然飘起了雨,两个男人相对而坐。
23年后,他无法再沉默下去,他问了他的父亲,一如23年前那个少年,执着的质问父亲,只是没有曾经的疯狂。
如今的他已成了一个气质稳重的中年男子,像极了他父亲曾经的模样。
肖鸣在心里长长叹息。他知道总有一会面临这样的时刻。即使晋叶已走了23年,他仍然没有一不会想起她。
即使她的照片都被他收拾起来,只剩下这一张依旧放在那里;即使他觉得万分对不住现在的妻子,这唯一的旧照也依旧放在那里。
时间长了,这成为他心头的一根刺,一直长在那里。这是否也成为第二任妻子的心头的刺,他视而不见,从不谈起。
可他再不能对儿子也视而不见……他想,是时候告诉儿子曾经的事了。
他缓缓道,你的母亲晋望昆,原名叫做晋叶。你的外祖父母都是南疆军区的军医,那是很久很久之前的事了……他们在她年少之时便相继过世,长眠在了喀喇昆仑山上。
你母亲随父母志向学医,却酷爱音乐,是新疆当时知名的女高音歌唱家郑玉玲的最后一个弟子。后来动乱开始不久,郑玉玲便遭戕害……
我想这件事对她的打击很大……我们一同经历过了那个年代。很多裙下了,很多人还继续活着……
她是一个性格忧郁、敏感脆弱的女人,我陪她走过她很多软弱的时候,带她离开了新疆,来到庆城建立我们的家,后来又有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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