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辞舟猝不及防,愣了好一会,才意识到这是一块薄铁片,来自谢前欢之前和瓷枕一并转赠的谢仪,能感知到血腥气,被他随意搁在了芥子里。

“这——”燕辞舟犹豫着是否要站出来。

铁片绕过了身上伤被修复了七八成的金徴羽,如同一只飞鸟,在药神殿主腕底羁留一阵,挑开了他的襟袖。

金徴羽陡然爆发出一声尖叫:“师尊!”

殿主一边冷如玉石的胳膊上,平铺密合地布满了伤痕,纵横交错,新旧叠加,最新的一道近在数日之中,犹在渗血,瞧起来绵亘一片,颇是狰狞可怖。

他腕间戴着一串充满磨痕、手法稚拙的贝壳链子,没被血色侵染一滴,自是甚为珍重。然而那种莹白幼嫩的贝色与臂上血色一对比,只有显得更为诡谲阴寒。

“谁伤的您?”金徴羽扑上去,未语先落泪,急急道:“天啊,您怎么会伤成这样?”

他虽然在问,但是心底却已经有了答案。

没有任何治伤措施,也没有用任何灵力去愈合,只能说明,这千伤百痕中的每一处,都是药神殿主自己亲手划下的。

“与你何干。”殿主毫不动容地放下衣袖,一抬掌,并指如刀般扔出了铁片,直取燕辞舟命门,“滚出来!”

燕辞舟扬眉笑道:“我们二人纯属意外聆听,绝非心怀歹意,还望殿主宽宥则个。”一面估摸其力道,轻飘飘卷袖去接那一块铁片。

然而,铁片在临近他面门时,轰然爆裂,尖利的残片如箭雨般,格格打在他身上!

电光火石之间,他以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翻身贴地退开,避过了这一群散如奔雷的进攻,唯有一片漏网之鱼钉入他侧颈,又被护体灵光瞬间绞碎。

“大意了”,燕辞舟一抚一手血,指尖微微发麻,又转剧痛,隐见墨黑,“你抹了毒?”

殿主在帘内冷笑道:“不错。让我宽宥?除非你先跪下自裁!”

原来他眼力毒辣,一下就制定了杀敌计划,强行将铁片震碎了数十片后,又用灵力各附上一层毒胶,伪装拼合如初,果然就打了燕辞舟一个不察。

医毒不分家,药神殿主随手拿出的毒物,也绝非凡品。但燕辞舟莫名有一种预感,这毒纵然再添十倍之剧,也奈何不得他性命,最多痛得要死罢了。

他抹了把疼出来的冷汗,反唇相讥道:“给人下跪么,我还真不会。阁下既然自许风慨,所目甚高,不如来个示范?”

他忽觉颈间一寒,似是瞬间被冰封,下意识便想挣扎。随即,齐雨灯一手按在他伤处,一手捧着他脸道:“别动。”

这声音听着十分压抑,还夹杂了几分难于自禁的冰冷悔意,带起一缕风,拂过他那一道狰狞翻血的伤口,又道:“抱歉,非常抱歉。”

“又不是你伤的我,好端端道什么歉?”燕辞舟摸了摸鼻子,好一阵不自在。

齐雨灯却道:“合该如此。”

那毒动乱作祟,冰住后,愈发疼得紧,燕辞舟直往后缩,“好难受!快到旁边去,让我缓一缓。”

“再忍十息罢。”齐雨灯施法的动作放到极轻,却仍是牢牢抓着他,没有放开,只倏然收拢了手,直接将毒药的灵魂凝结实化,一把拽了出来。

燕辞舟顿觉全身一轻,站直了,徐徐吐出一口气来:“可算是没感觉了,你怎么样?”

“没有问题。”见他无恙,齐雨灯语气也微微缓和,眉目间却仍是一种清拔锋利的冷意,似是高山绝巅,无限寒烟如笼。

“以灵为介的直接传毒?”药神殿主观视这一幕,沉眸袖手道,“本殿之毒,愈传愈烈,百倍叠加。这小子血脉刁钻邪门,不受其害,换成你,可就不一定了。”

“你自己孤陋寡闻,以为别人也要和你一样么。”

齐雨灯已将那团毒聚拢成火焰,猎猎地燃于掌中,犹如一朵湮灭倾颓的红莲。他似是厌憎殿主已极,懒得再讲一个字,合身带起一阵疾风,迎了上去。

“就凭你?”殿主回以一声冷嗤,白发游走,仿佛叶蔓横逸斜出,倏然破帘而起。

他本以为对方盛怒之下出手,又是这种大势捭阖的凌厉招式,必然破绽很多,然而真正接了一招,却不由心寒骨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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