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杏离去以后,许莲便佯作无所谓地指了指那雕花纹样的紫颤木椅,漫不经心地说道:“你站了那么久,不觉得累吗?本宫许你坐下。”

苏清端却是静默克礼般笑着作揖,一步也不敢越雷池,只恭敬回话道:“苏某不累,多谢公主关怀臣下。”

许莲见他不领情,便只撇了撇嘴道:“本宫可不是关心你,只是你为了洗清本宫的冤屈而疲于奔波,本宫也不是那刁钻苛刻之人,你还是坐着回话吧,若是损了根元,耽误本宫的清白大事可怎么好?”

见许莲言尽于此,苏清端便只得就近坐下,只是这长公主虽是个权势无量的金枝玉叶,可到底是个云英未嫁的闺中女子,与外男独处一室只怕会堕了公主的名节。

那苏清端便拘谨不已地讷言道:“公主,在昨日之前您可有见过那小财?”

前朝有如此多的宫女,她许莲好歹也是个“日理万机”的嫡出公主,又怎会记住一个妃子宫里的宫女?

许莲瞧见苏清端的肃容正色,便耐着性子思索了一阵,可从前父皇只爱诗歌与母后,这秦妃也不过是个摆设罢了,除了朝贡、祭祀等大事以外,自己等闲也见不到秦妃,更何谈那个名不见经传的宫女呢?

“许是见过,许是没有,前朝宫女如此之多,本宫却是实在想不起来小财这号人物。”许莲只如实说道。

苏清端犯难,崇明帝将厌胜之事的大体经过告诉他后,那人证小财便让他觉得无比违和,怎得时机如此巧妙,宫内一搜出了巫蛊娃娃,便有一个冷宫中的前朝宫女出言举证长公主。

若是能证明那小财并非前朝宫女,也从不曾服侍过身怀巫蛊娃娃的秦氏,便能洗清长公主的冤屈了。

苏清端出神,而许莲见他迟迟不语,便抬起杏仁玉眼,朝那清隽男子望去。

许是察觉到了长公主探究且异样的视线,苏清端极不自然地咳嗽了一声,他这时才发觉这花厅太过狭小,他与长公主二人独处其中,气氛实在微妙。

“此事不急,公主可好生细想一番,若是能忆起那事关小财的讯息,便再遣人来给小生送信。”苏清端只仓促地起身,而后便朝着许莲作揖,似要离去的模样。

许莲只诧异,这苏清端都没好生细问自己那厌胜之术的隐情,怎得就要离去了?

许莲今日虽强撑着起身,可她本就羸弱的身躯如何能经得起昨夜那半宿的悲怆哀泣?她见苏清端一副要离去的样子,便猛地一下从那紫颤木椅上起身,可脚下虚浮无力,一时用力过甚,弱柳扶风的身躯便要径直摔倒在地。

苏清端见那长公主即刻便要重重落在地上,便将礼义廉耻抛之脑后,只撩开布袍,纵身奔向几步开外的木椅旁,只张开双臂,将身轻如燕的长公主揽进怀里。

冷冽的风灌进许莲的袖口中,她因惊吓过度而脸色惨白,少顷,那刺骨的触地疼痛却没有如期而至,取而代之的却是一阵温烫且清冽的男子气息。

许莲只僵了一秒,而后便挣扎着要从苏清端怀里起身,可她气力不足,且双手悬空并无倚靠之物,便只在苏清端怀里原地扑腾了一阵。

苏清端瞧见了她在自己怀里这副似小猫撒娇的羞窘样子,便忍俊不禁道:“公主,可有伤到哪里?”

许莲只窘红了双颊,避开苏清端熠熠生辉的目光,鼓着腮道:“本宫无事,还不快将本宫扶起来?”

那苏清端这才轻柔地将长公主扶了起来,而后便退后了几步,一瞬间便又恢复成那副公事公办的肃穆样子,“臣下有罪,还请公主责罚。”

许莲虽是羞涩难止,却仍是清了清嗓子,佯作跋扈之态道:“这次便罢了,下次可不许如此唐突本宫。”若不是听见了自己狂跳不停的心脏,她也以为自己是恼怒这苏清端的。

“是。”

苏清端清朗又低沉的声音听得许莲又是一阵心悸,她只觉心内莫名其妙的思绪如交织着的蛛丝一般杂乱无章,若是再与苏清端独处下去,她的脸便要红到熟透了。

“你便先回去吧,待本宫想起那小财之事,自会找人来通知你。”许莲并不愿将视线放在那抹清隽身影上,只一边极不自然地注视着她手边的漆木茶壶,一边瓮声瓮气道。

苏清端却并未察觉出许莲的异样,只朝着许莲行了个全礼,而后便要纵身走出这花厅。

在他刚迈出第一步时,便听得那清丽软糯的声音再次响起,“等等,你为本宫做事,本宫得赏你一些银子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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