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攸宁终于宣泄了那股怨气似的,红着眼坐倒在椅子上喘气,躲在旁边伺候的人这才提心吊胆的过来收拾。

脚步声在外间匆匆响起,一名婢女很快绕过座屏进来,搭眼瞧见这阵势,愣了下,还是挑开落地罩前的垂帘,上前对她耳语了几句。

“这就逮到了,知道是什么东西么?”刘攸宁立时转怒为喜,转动的眼珠又充满好奇。

“奴婢也没看,就赶来向娘子回报了。”

“那还愣着干什么,快些都给我带来!”

那婢女应了声“是”,转身出去,没多久就抱了一只三尺长的红漆盒子回来。

两名壮实的家奴跟在后头,手上还拖着一个半昏半醒的女子进来。

刘攸宁翘着手,正往指甲上涂抹红艳的蔻丹,眼角朝旁边的漆盒扫了下,然后颐指气使地冲下面的人一挑颌。

家奴立时会意,一把揪住女子散乱的头发,顺势向上提,让她抬起头。

“哟,这不是表嫂身边那位厉害姐姐么?昨日我刚来,就数你闹得最凶,今天怎么又转性做了贼,偷起府上的东西来啦?”

迎儿额角青黑,本来已经神志不清,迷迷糊糊瞧见她,半阖的眼立刻瞪得滚圆,一口啐唾沫啐过去:“你才是贼,和裴家人一样的狗贼!”

“还敢顶嘴,以为有表嫂撑腰,我就治不了你么?这里可是裴家,不是姜家!”刘攸宁呵呵笑着,忽然眉眼一竖,语声陡然变得尖唳,“给我打!”

旁边的婢女得了令,上前扬起手左右开弓,连扇了七、八个耳刮子。

迎儿两边脸颊登时肿起来,口鼻中也渗出鲜血。

她没有半点示弱,兀自咬牙切齿地伸手去抓:“把东西还我……还我……”

“还你?成啊,那你就老实回话,这盒子里装的是什么?为何要送出府去?”刘攸宁又变回那副得意洋洋的笑脸,“是不是表嫂指使你,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什么见不得人,那是……”

迎儿沉不住气,差点冲口泄露实情,话到嘴边一瞬又生生忍住了。

她虽然不在乎那条腰带,但东西落在刘攸宁手上,如果被她知晓了来历,自家小主子这番苦心就真的白费了。

回头事情捅到裴家人那里,必然认定是她们主仆两个串通私藏裴家的宝贝,到时就算浑身长满了嘴也说不清了。

“是什么?怎么突然哑巴了?”

刘攸宁唇角挑着那抹嗤冷的笑,起身走近,垂睨着她:“是不是被我说中了,果真是表嫂指使你做的,不怕,只要你把实话说出来,老太君那里我保你平安无事,怎么样?”

迎儿血红着眼,咬着嘴唇闷声不语,忽然朝她脸上抓去。

但这时已经没什么力气,手伸到半截就被旁边的家奴一把死死摁住,跟着脸上又重重挨了两个巴掌。

“还真是个不识抬举的傻子,那就怪不得我咯,将来要死,少不了你一个。”

刘攸宁哼声回到妆台前,拿手轻拍着那只长长的漆盒:“你以为不张嘴就没事了?呵,东西在这里,跑不了,是现在说出来,还是我报给老太君听,请她老人家来问话,你自己掂量得出轻重。”

迎儿两眼昏花,耳边也一片嗡鸣,几乎什么也没听到,只模糊看到对面张脸笑得令人作呕,手也搭在了漆盒的铜扣上,作势就要打开。

“不准动……你放手……”

“随她打开好了!”

她勉强说出那句不肯屈服的话,背后却突然传来清亮而又铿锵的声音。

这一声仿佛纶音召唤,所有人都齐齐地望向雕花落地罩外,注视着那道素衫淡裙的姜漓从屏风后盈盈转出,一步步娉婷走来,素手打帘那下如拨云破雾,光致致的脸上皎月般澄净高洁,扬首横眸之际,清冷的目光睥睨一扫,竟是难以言说的傲然风致。

裴府的奴婢谁也没见过这副气势,一时都被镇住了,不自禁地全向后退,任由她上前去扶倒在地上的迎儿。

刘攸宁眼望着她的举止神情,风韵气度,莫名又生出自惭形秽的感觉,瞧瞧自己身上不成体统的亵衣,赶忙叫人随便扯了件罩衫来穿。

一抬头,见她已经扶着那婢女要走了,赶忙叫住:“你等等,我话还没问完呢!”

姜漓闻言停步,转回眸,冷然睨着她。

“问话?我家祖上三代位列朝堂,你比得了么?我母亲是三河名门谈氏嫡女,你比得了么?我阿耶历仕三朝,身居太子太傅,你比得了么?他老人家仙去时,当今圣上命太子致祭,还特旨准我恩享俸禄,见官不必叩拜,你比得了么?”

说到这里,眼中已全是怜悯,摇头淡淡一笑:“都比不了吧?那你凭什么来问我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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