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葙买过菜慌张地往回走,今日实在是太奇怪了。
她越走越快,心中忍不住开始胡思乱想。
那司命掌管所有凡人的命格,按说应该日理万机忙的很,今日却亲自下界前来找真神,肯定有事,说不定说的就是凡人的事。
才到巷口,她忽地顿住,那双水瞳又在眼前闪过,凡人有事……会是什么事呢?
青葙的怀中还揣着那坠着银铃的发饰,为了不发出声响她仔细用丝帕包着,原本是想送出去赔罪的,那晚小姑娘惊恐的样子她一直记得,总觉得自己好像在无意中吓坏了人家。
可是手里还有一包菜……青葙稍做比较便快步回家去,将东西放进厨房,一溜烟地又出门去。
刚好撞见匆忙回来的久清,久清还是第一次看见青葙如此着急,遂问道:“干嘛去?”
“出门一趟,很快回来。”青葙匆匆回头矮身,又匆匆离去。
久清弯弯翘起的睫毛微动,她看着青葙的背影良久,远远跟了上去。
她知道青葙想去找谁,那夜她便知道青葙留了心,陈茵安然无恙的离开也在她的意料之中。
青葙这条软龙,真是会挑时候,时也命也。
学堂每逢太阳下山之时才下学,就算明日有假,今日也要守着时辰。
陈茵坐在桌前写字,撩着衣袖的左手微微颤抖,带着右手也发颤,愣是连着写错。
她烦躁地放下毛笔,长出一口气,胸口郁闷难掩,实在是练不下去了。
坐在角落的张乐安如出一辙,不同的是他虽写得一手好字却是个不爱写字的,此时跟前的宣纸上鬼画符一般,怕是连他自己都看不懂。
墨干笔落,张乐安坐在蒲团上动来动去,仿佛下面有针扎他一般。
陈茵侧目,正巧看到张乐安在扭屁股,低声咒骂一声,蹑手蹑脚地从后门出去。
张乐安一看有人带头逃课,连忙跟上,只是他没有陈茵那么细致,临出门时因低着头撞在了门框生,噹的一生,引起不少人侧目。
先生先一步出去,没有听见也没有看见,倒是被张乐安躲过了。
陈茵走到后院,解开马绳翻身上马背,从后门离开。
早读过后,她的右眼就跳个不停,一定是有什么事,上次她回家就看到爹爹躲在书房里和一个戴着斗笠的男人悄悄说话,从小到大,爹爹第一次那样避着她。
张乐安也会骑马,但是技术并不娴熟,往日快放学时小郎都会提前过来等他一起回家,今日却没有来。
“奇怪。”张乐安也去解了自个儿的马,踩着马镫上去,牵着马绳原地转了两圈才离开学堂。
说是逃课,实际只不过提前了半炷香的时间,陈茵和张乐安本是同一条回家的路,奈何陈茵太过心急,同样紧赶慢赶的张乐安愣是连她的背影都没看着。
陈茵赶到家时,青葙和久清才到没多久。
青葙□□进去,久清躲在屋顶没有露面。
六进六出的院子恢宏气派,白墙黑瓦,铺着青砖的地面上干净如洗,空气中的却弥漫着刺鼻的血腥味。
青葙右手后握,袖中由龙骨所化的长剑随时准备出手,她沿着长廊快步走过,偌大的院子竟是没有看到一个活人。
青葙纳闷了,没人?那血腥何来?
正想着,她抬脚迈进最中心的院子,铺满方形青石板的院子正中血流成河,尸体堆积在一块,躺在最上面的衣着最华贵,可是肩膀之上竟然没有头颅,躺在众多女子尸体上的男尸头被割了。
青葙皱眉,她竟从未想到人间也会有这般血腥之事,呆愣的瞬间,奔跑的脚步声在耳边响起,陈茵已然推开院门冲了进来。
久清趴在屋脊之后,身上的白衣早已幻成瓦色,她蹙眉看着,心道这傻青葙怎么还待着,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一身藕色单衣的少女身后米色披风扬起,她愣在门槛之后,一双眼睛变得通红,大概是被眼前的场景吓到了。
过了许久,陈茵才急冲向尸堆跪在女尸之上,抱着无头男尸崩溃大哭。
“爹!”陈茵原本清脆透亮的声音变得撕裂沙哑。
悲痛万分,她竟是一直未能注意到院中还站着一位。
久清怕会平添事端,在青葙耳边传音:“蠢龙!快走!你想做替罪羊吗!”
青葙如梦初醒,转身将要离开,泪流满面的陈茵却比她更快一步,捡起血泊里的长刀飞身而上,拦在青葙身前。
“愚蠢!”久清咬牙,暗骂无妄之灾,心想青葙万不能在此时被认出,可也不能当着凡人的面将人直接变走,只得抽出袖中丝帕猛地挥去。
青葙闪身避过陈茵粘满血的长刀,回身时面上黑纱飘摇,恰好遮住了她的脸。
久清悬着的心放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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