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无。”洪福儿一边研墨一边道:“但要说奇怪之处却是有的。”
“哦?”
“奴才的人跟随陈家车队的痕迹,前脚刚到破庙正欲将前朝公主活捉,后脚就冒出一批蒙面人欲保护公主,但不敌我等,交手中公主身中数刀身亡,而那伙人也落荒而逃。下属将尸体运回来的路上又冒出一伙人欲抢夺尸体,见劫掠不成竟放火焚烧尸身,还说什么‘公主尸身不容糟蹋’之类的话,真是奇哉怪也。”
韦策听罢皱了下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第二伙人抢夺尸体可以理解,但第一伙人若真是死士也该与公主共存亡,即使战死破庙也不该落荒而逃。好在有前朝皇后的玉佩和手臂刀疤为证,这定是邵悦无疑。
他压下疑虑,扫了眼洪福儿摞的那叠奏折,笑骂道:“顺序错了,朕不是说过司天鉴的折子放在最前。”
“啊这……奴才愚钝,这的确是司天鉴的奏折……”他惶惑道,指了指最顶端那本折子上的三个字。
“平日让你多认些字偏偏不听!”皇帝瞪他一眼,瞥见他粗糙的手指,口气到底软了些:“你鞍前马后服侍朕多年,干的都是粗活,认字不多也情有可原……”
洪福儿慢上半拍,愣了半晌才恍然道:“嗐,奴才一时疏忽,错将‘司天鉴’三字认成……”他诚惶诚恐欲跪地请罪,被韦策一把拉起来。
皇帝打断他的辩驳,面色肃然地说教:“人要会认错,懂长进,不识字那就学,这没什么大不了也没什么好辩解的!”
洪福儿惶恐更甚,又要跪下,皇帝看他一脸奴相不耐烦摆摆手,“滚滚滚,将千字文抄个三遍再来见朕!”
“滚回来!”洪福儿刚退至门口,岂料又被皇帝叫住。
“朕听说陈家小姐投井溺亡了?”
洪福儿垂下头:“奴才是头次听说。”
“陈家在东邦一家独大甚久……”皇帝话锋一转,嗓音低沉:“严密监视陈家动向,随时准备收网,记住,一只苍蝇都不得放过!”
洪福儿离去后,韦策抽出司天鉴天师早朝呈上来的奏折扫了一眼,差点没将折子捏成一团。
奏折上仅有一行字:臣夜观天象,东邦灾星成对,恐危及江山。
他眼底划过杀芒,阴郁更甚。
且不说这狗奴才知不知晓陈家小姐溺亡一事,这家伙哪里是目不识丁,分明是事先瞧过奏折内容,私自往后压了压,方才他不欲点破正是想瞧瞧他在耍什么把戏。
为了不让他大动肝火,可真是煞费苦心!
同一时间,内侍府中,陈越立于窗沿,手中执着本话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封旭传来消息,陈鸾鸾已死。
陈越第一反应不是一血前仇,而是可惜自己深陷宫闱,无法亲自动手,陈鸾鸾在她面前做尽恶事,自己岂能轻易放过她。
半月前,余同的人秘密尾随陈鸾鸾南下避风头的车马,在南城外的官道上伪装成谋财害命的劫匪,劫持车马后将陈鸾鸾等人逼进深山的一处破庙里,临走前还有意地在她右臂上划一刀,搜走钱财食粮。
之后余同并未离去,而是秘密潜伏在破庙周围,在官道上留下前朝公主进山逃难的蛛丝马迹,等候内侍府的暗卫前来。
暗卫在破庙里找到陈鸾鸾一行人,正欲活捉,蒙着面的余同等人闯了进来,作出保护姿态,口中低声喝着“公主是你吗”,陈鸾鸾吓傻了,慌乱中明知他们认错人还点头应是,虽不知“公主”是谁,但有人保护总归是好的,便躲在余同身后。
暗卫事前接到韦策密令,若无法活捉便将人就地正法,这总比放他们逃走遗患无穷强,兵戎相接中“公主”和随侍身中数刀毙命,余同等人“不敌”暗卫,逃之夭夭。
暗卫从陈鸾鸾包裹中搜出前朝皇后的贴身信物,又发现陈鸾鸾右臂上欲盖弥彰的旧刀伤,断定此人是邵悦无疑,运着尸体快马加鞭回到东邦禀明皇帝。
中途又来一拨人似乎要抢夺尸体,不敌暗卫,干脆远远射/出火箭欲将公主尸体焚毁,口中道着“公主尊严绝不容你们这帮反贼折辱”的话,最终尸首虽没被完全焚毁但也面目全非,加上天气回暖,尸体运回东邦时已臭得厉害,辨不出人形。
陈越看完封旭的笔述,眉目深沉,窗外屋舍管事瞧见他,远远打了声招呼,陈越朝他挥手笑了笑,神色温柔,哪还有半分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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