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块黑屋里的绢布,二娘巧凤不惜奉献身体,杀人以求,所谓价值三千两黄金可能是句诳语,目的在诱使总管吴七下手,但其重要性是无可置疑的。
马庭栋同时也想到头一次发现二娘与黑面人幽会时,两人曾谈到对李大风有所图谋,想来要图谋的便是那块绢布子。
线条、圈点记号,那不是地图么?是了,那绢布定是一幅藏宝图之类的东西,会不会是
想到这里,马庭栋的心立时抽紧,如果所料不差,武盟公案已露出了曙光。
突地,他瞥见右前方一株树下有条黑影,像是半截树桩,又像是一个人倚树坐着。
心念一动,折身奔去。
距离迅快缩短,接近,看出是一个人。
他刹住奔势,然后步了过去,更近,心头“咚”地一震,倚树而坐的,赫然是他要追赶的目的物那杀死吴七劫走绢图的猴形老者。
猴形老者坐着没动。
马庭栋感到有些古怪,对方真沉得住气,居然一无反应,他逼近到丈许之处。
“阁下,咱们幸会!”
没反应。
“阁下用不着装了,咱们好好谈谈。”
还是没反应。
马庭栋冷哼了一声,再前跨两步,迫进到八尺之内,猴形老者依然一动不动。
“阁下刚刚杀了一个人,夺取了死者身上的东西,你大概不会否认吧?”
想对石头说话,对方完全没反应。
情况似乎不对劲,除非是死人,否则应该有所反应了。马庭栋再前迫两步,已到了可以出剑的距离,定晴一看,猴形老者两眼是睁着,但毫无光影,真的已经是死人了,马庭栋不自禁地“啊”了一声。
上前伸手一探鼻息,的确没气了。
马庭栋大为激动,猴形老者也已送了命,是谁下的手?黑面人被张大个所阻,当然不可能超前来杀人,下手的是第三者。
总管吴七盗绢图,本来是件密事,怎会突然牵出这许多人来?
马庭栋木在当场,不知如何是好?
这是做梦也估不到的变故。
第三者在杀人之后,还把死者摆成坐姿,显得十分从容,该是什么人物?
木立了一阵,马庭栋检视猴形老者的尸体,全身不见血。看来是被点了死穴,细搜尸身,没绢图的影子,他明知是多余,但又不能不求证,绢图当然已落到第三者的手中,变成了无头案。
月已西沉,树影被拉得很长,增加了覆盖的面积和暗度。
现在除了回客栈再没什么可做的了。
马庭栋沮丧地回头走。
又经过三官庙,马庭栋下意识地步进庙门,院地上留下了一滩血,不见人,这血不知是黑面人还是那狗熊张大个流的。
他突然想到现在距天亮已经不远,天亮之后,二娘必定出来跟黑面人会合,而黑面人出了岔子,很可能会去通知二娘,他们联络的地点是废园,有去一探的必要。
于是,马庭栋直奔废园。
晓色濛濛。
马庭栋潜伏在废园阁楼上,这位置可以兼顾到镖局内宅和那条井底暗道的出口。
望眼欲穿,出现了人影。
二娘巧凤从井中冒了出来,紧接着,另一个人影迅快地迎了过去,赫然是黑面人,两人对立在树影下。
“你不在三官庙等我?”二娘急声问。
“事情砸了!”黑面人回答。
马庭栋尽量靠近阁楼栏杆边缘,这样可以把对方的话听得更清楚。
“咋了,怎么说?”
“半路杀出程咬金!”
“吴七呢?”
“溜了,我被人拦住没法追他。”
“难道吴七想独吞,先安排了接应的人。”
“不太像,但也有可能”
听声音,黑面人还不知道吴七已经被杀。
“真要命这这”二娘连连跺脚。
“拦住我的人就住在祥云大客栈里,我会刨出他的底,同时我必须找到吴七”
“我呢?”
“回去做你的二娘。”
“我这种罪我受不了,我不想”
“心肝!”黑面人拍拍二娘的肩头,摸摸她的脸蛋:“事情出了岔,没办法,你得忍!”
“可是要是那老鬼发觉”
“不会的,天快亮了,你赶紧回去,李大风不会怀疑到你头上,对了,你到吴七房里呆一阵,说不定那家伙会回来,你稳住他,再设法传出暗号,去吧!”
“我”
“心肝,我得先找安顿你的地方,三天,你忍耐三天。我把你接出来。”
“秦哥哥,你可不能骗”
“心肝,天打雷劈,我先走啦!”说完,闪电般掠去,身法快得惊人。
马庭栋本想截住黑面人,揭开他的身份,但想到眼前的情况,从二娘身上挖根更为有效,因为黑面人没得手绢图。跟他发生冲突很可能招来意外的麻烦,事实显示,或明或暗有不少人物在插手这桩公案,所以他任黑面人离去,而把注意力集中在二娘身上。
二娘在黑面人离开之后,投回井里。
这时,天色已经微明。
马庭栋飘身下楼,准备跟踪进镖局与二娘摊牌,迫她说出内里的文章。
双脚才落实地面,身后一个十分耳熟的声音道:“马老弟,我们到楼下的空房子里谈谈。”
马庭栋吃了一惊,回过身,站在面前的是曹玉堂,想不到他也伏在暗中。
“哦!是曹兄!”马庭栋力持镇定。
“马老弟,我们进去谈,此地会落入人眼。”曹玉堂手指阁楼下的厅门。
“请!”
两人进入厅里,久没人住的房子,兔不了霉湿的味道,这气味很难闻,两人站在厅地中央。
“想不到曹兄也在此地,是刚来的?”
“不,区区已经呆了将近半个时辰。”
“噢!”马庭栋漫应了一声,心想:“姓曹的既已伏伺了半个时辰,不用说,刚才二娘和黑面人的一幕也入了他的眼,他是武盟派来查这桩陈年旧案的,何不听听他的意见”心念之中,又开口道:“曹兄当真看到了刚才的一男一女?”
“不错!”
“曹兄对此有何高见?”
“区区认为目前不宜打草惊蛇。”
“为什么?”很明白的一句,但马庭栋偏偏要问,他要知道曹玉堂说这句话的用意和下文。
“马老弟应该知道放长线钓大鱼的俗话。”
“谁是大鱼?”
“老弟,据我看来,那黑脸的人年纪不大,来路不明,极可能他身后还有人操纵,因为本案发生在十年之前,论年龄他没资格参与!”曹玉堂似乎言不尽意,但他住口不言了。
马庭栋当然也有话想问,但由于他对曹玉堂的身份立场还存在着几分怀疑,所以也就把许多话闷住。
双方沉默了片刻。
天色已经完全放亮,厅里也没刚才那么昏暗。
“马老弟!”曹玉堂先开口:“你是诚心跟区区携手合作?”
“当然!”马庭栋这两个字答应得有些勉强,因为内心疑念未消。
“很好!”曹玉堂完全相信的样子:“老弟远渡关山,巴巴地到许州来,目的自然是为了发生在令尊手里的这桩公案,恕区区问一句,令尊对此有什么指示?”
“家父因此案而负疚引退,一直耿耿于怀,小弟身为人子,当然应该有所作为,家父指示尽全力破案,以对武盟同道有所交代。”马庭栋说的是实话。
“如此,已经再度证实我们目的相同”
“对!”
“那区区现在告诉老弟一个秘密”
“”马庭栋没接下文,静候着。
曹玉堂伸手从怀中取出一样东西,亮在手中。
马庭栋一看,骇然大震,曹玉堂亮出来的东西,竟然是吴七窃自黑屋的那块绢布,怎会到了对方手里?
“老弟知道这东西?”
“这知道一半。”
“怎么说?”
“小弟知道这东西的来处,但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事实上马庭栋是真的不知道。
“这是半幅藏宝图”
“半幅?”马庭栋又是一震。
“对,半幅,很可能,这东西便是证据,也是破案的关键。”曹玉堂目芒闪了闪。
“曹兄怎知道是藏宝图?”
“照常识判断,江湖人一向如此。”
“怎知是半幅?”
“老弟无妨过目一下!”说着,把绢布递给马庭栋,毫无顾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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