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是在这个夜晚,长屿岛的水产加工厂,午夜时仍一片大亮。庄鹏打头扫尾,兄长串联其间,自打接手经营,庄程一边沿用从前的一些管理机制,一边和乡亲们打好交道,生产效率很是可观。
庄鹏之前谈下了一个名叫“海旗农贸”的客户,此去市里正是为了确认最后的走货流程。在此之前农贸市场几次要求加货,再有个把月就是年关了,是一年中销量最爆的时候,无论半加工还是全加工产品,海旗农贸都对之前的货量表示摇头。
在与庄鹏的交涉中,他们常以“开门货”说话,如果这一笔就能拿出大手笔,不仅成为海旗农贸的优质客户,还将在江舟这个“第二水产圈”立刻有些名堂,第一步走得稳健,日后才能顺当。
庄鹏心想第一水产圈还有诸多未决,鲜鱼跳跃的背后,瓶瓶罐罐、粉粉丝丝这些东西又开始凑局了。
好消息是,冬潮要来了。
冬潮一般涨落不大,但胜在持久,不劲不缓的浪会把大量的螺贝冲上滩,这也是长屿岛一年中捡海最旺盛的时候。往常人们不是晾就是腌,想尽办法多吃些日子,今年这些货都可以供给加工厂了。
庄程为了赶工,启用了一套三班倒的机制,人和机器连轴转,只为奉上那个海旗农贸的单。
加工厂的人手都是本岛雇来,钟家魏家高家吴家家家都有,这晚钟家那个绰号“钟大头”的人又迟到了,看上去他还小酌了几杯,工装也没穿,却和没事人一样。
相比从前在国企,庄程对加工厂的管理可谓很松散了,这离不开庄鹏的劝说。以庄鹏的经历,都快被村里这些人煎糊了,他们各有信奉的一套,有些人没钱没势,但脾气比雷都大。还有那个看不见的情报站,能让黑芝麻一夜之间胀得像狗熊,想让加工厂正常运转,只能把尺子多松一松。
所以有时候迟到个十几分钟或者忘记了穿工装,庄程也就嘴上说说下次注意,可今晚这个钟大头,样样不对还喝了酒。
没想到,庄程刚一开口,钟大头直接尥了蹶子。
“我就是个掰贝壳的,穿不穿工装碍什么事!我又不是光着来的!”
“这是制度!你不遵守他不遵守,厂子怎么运转!”
“天底下制度无数,我就从没听说过半夜十点把人喊起来干活的!鸡打鸣的时候才能睡觉,你还有理了!”
“没人逼你干,这一班是双倍工钱,你不想干就腾出名额!钟大头,事情不是一回两回了,我一直忍着你呢!”
“你以为我们大伙看你顺眼?你不就是个在外面混不下去回来啃老乡的吗!”这钟大头声情并茂,环顾着整个加工厂,“这么亮堂和你有什么关系?没有你弟弟,你不就是个铁饭碗生了锈一吃一嘴泥的人吗?对外头人低三下四,对邻里乡亲吆五喝六,还立一堆破规矩,你对得起这乡土吗!”
有人要制止钟大头,他拿“我们”起头就很让人不快,庄程的有些做法确实让人不太适应,但也只是个适应的问题。而且有一说一,这个厂长对大伙还是很地道的,三班各有一餐上的都是硬菜,每逢节日不搞虚头巴脑,直接给大伙加一天工钱。
但了解钟大头的人又觉得事情有些奇怪,这个人虽然健谈但往往是废话连篇,像今天这么句句戳人,成语还用了不少,让人觉得不大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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