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蔚便随在陆夏身后,一阵曲径通幽,来到了一处十分僻静的客殿。未及殿前,便闻到了一股浓郁且复杂的香味。
抵殿前除履,那香味愈发的明显,似麝香之优美,微带初春泥壤的气息,更有海藻、木香、苔香以及一种不可莫名状的甜味。
陆蔚看了一眼身侧的仲弟陆夏,这家伙趁着除履的嫌隙间,都不自禁在闭目品香。
“泰章公将府上珍藏多年的龙涎香带来了,这会儿殿上燃的就是。记得上次品尝此等宝物,大概还是四年前了。”陆夏颇为感慨的说道。
龙涎香乃抹香鲸肠道分泌物,经海水浸泡后发生了一定化学反应,刚捞上来时,其实是恶臭无比的东西,然而在晒干之后却能散发出惊异的香味。
此物在方今时代根本无法培植,所得全靠天意,故而弥足珍贵。
侍仆先行入内通报之后,陆蔚、陆夏相继入了殿。殿内除父亲陆机及从子陆午之外,另有四名上了年纪的文士。
陆蔚认得其中两人,一为侍中荀组,在大夏门迎成都王当日,对方也是在场的;另外一位乃荀组族亲荀崧,昔年陆氏一门侨居洛阳时,其与父亲陆机交情甚深。
至于另外二客之中,也有一位年逾六十的长者,其容貌竟与那荀组、荀崧有几分相似,八九不离,想必同样是姓荀。
众人见陆蔚到来,纷纷说了一些“麟子孔武、不失父风”、“一别多年,变化甚大”,“茂元小子,可还识得叔伯否”等等的亲近话。
陆蔚自然谨守晚辈之姿,一一应对。
经父亲陆机介绍,另外两位宾客分别是荀组之兄荀藩和太常博士刁协。
刁协与陆氏关系并不算好,但其却与荀组、荀崧交情不浅。名士之间在所难免会有裙带关系,再加上时下流行清玄之风,多为互相吹褒,只要不是什么大仇大怨、政治利益冲突等等,裙带之间还是很容易得到亲近。
“今日召茂元你来,本是几位叔伯对你入洛以来的表现颇有赞许,想来励一番你这个小辈。你倒好,姗姗来迟,季伦公等你不住,已经先行离去了。”首座上,陆机不轻不重,佯装责备的说道。
季伦公便是山简,不久前从雍州任上被召回洛中出尚书仆射,眼下,正值朝廷与成都王协商战后之事,他这位尚书仆射自是需要忙上一阵。
陆蔚当然知道父亲只是故意打趣,他也只是赔笑着道了一二言不是。
“士衡公,言重了。山季伦也是临时被召去华林园的……”荀组原本只是想为陆蔚开解,不过话才说了一半,立刻又觉得不太合适。
“临时有事,着实也没办法。”一旁的荀崧赶紧接过了话,“不过,茂元啊,适才山季伦在时,他不仅对你入洛后,护卫官寺、宫城颇为赞赏,更是频频说起来你去岁所作《马说》一篇。如此华章,巧思卓然,可是得了你令尊的真传了。”
“蔚不敢班门弄斧。”陆蔚谦虚欠身推辞。
几位长辈就着《马说》的篇章,聊了一些文学上的闲话,前后消了一巡茶的工夫。尔后,荀组寻了一个契机,将话题移到了善后之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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