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攸心知这其中牵扯甚多,定是不能现在与耶律章奴明说的。
从昨日自开封府衙见了黄文炳回来的路上,张邦昌本是眉头紧皱,突然的好似想明白了许多,整个人松弛了下来。
蔡攸也明白其中的道理,站在鸿胪寺卿的位置上,不难想明白这许多的道道。
若是张邦昌还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反而让蔡攸看轻了这个上司,也不配在中书舍人的位置上深耕了许多年的积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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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攸见耶律章奴开门见山,一副上门兴师问罪的架势,倒是也不意外,还是好声好气的答着话:“昨日张寺卿已经亲自去开封府提人了,
按《宋刑统》,边军逃卒可定死罪,经大理寺复核,卓英要被推瓮市子枭首示众才是。
虽有寺卿求情,可那许府尹近日未回,实在是没人能拿得下主意。”
赵嵩听到卓英的名字有些疑惑,转头看向田大,田大立刻低声耳语道:“老俞的真名。”
堂上不好细问,赵嵩心中暗暗记下了老俞的名讳,但还是好奇为何老俞和他的真名毫不相干。
“府尹不在,为何不去寻府牧?只要府牧应允了此事,不过是等许府尹忙完再知会一声便是。”耶律章奴不解问到。
听耶律章奴一说,蔡攸不免哑然失笑,也明白这耶律章奴为何会不打招呼直闯鸿胪寺了,“耶律使说笑了,如今开封府的府牧乃是官家长子定王,虽未定为储君,可从这定王二字中已是能看出官家心意。
定王与官家都有心推崇新党变法,对刑律之事都是力求公正,倘若真是闹到了定王那里,反而麻烦许多。”
“那依蔡少卿所言,此人就定要受刑了?”耶律章奴不解问道。
蔡攸久随家父,深谙权术,若是耶律章奴被天祚帝罢了还好,可若是安然无恙,定会记恨鸿胪寺。
倒是不好在水落石出之前轻易下定论,自宋辽交好以来,还从未出过罢免一国来使之先例,自己不如稍稍卖耶律章奴些面子,也好为自己日后接任鸿胪寺卿铺些路子。
蔡攸半身侧倾,往耶律章奴方向靠了靠,小声说道:“此事与截杀有关,牵扯甚广,背后之人圣眷正浓,耶律使还需小心,此时还是与这几个逃卒划清界限为好。”
说罢眼睛不时往赵嵩和田大两人方向瞟了瞟。
而后坐直了身体,笑着说道:“耶律使尽管放心,待稍后寺卿回了府衙,我定会将托付告知,此事不日便有定论。
使团首次进京,不妨先在这东京城内四处逛逛,那教坊司确有些姿色,章奴兄万不可错过。”
说罢就一副讳莫如深的样子起身送客,还不忘唤人前来送了些珍宝玩物,吩咐了几个小差役随耶律章奴回都亭驿,随时等候差遣,可带着耶律章奴在内外城都逛上一逛。
回都亭驿的路上,耶律章奴思考着蔡攸话中的含义。
赵嵩冷不丁的问了句:“不知我和田大是否还能与章奴兄一道回驿馆?
若是不便,我两兄弟也可自行寻个酒楼住下。”
听了这话,耶律章奴对赵嵩又是高看三分,自己还什么都未说,赵嵩已经猜到了大概。
“为何不回驿馆?难道你已经有了救老俞的法子?”牙不里不解问道。
赵嵩笑着摇了摇头道:“还是没有,但显然刚才在鸿胪寺中,蔡少卿已经知晓了老俞的事棘手,想要劝告章奴兄,怕是我俩在驿馆再住下去,反而会牵累你们。”
“那蔡攸真是这么说的?”牙不里心中带有怒意的向耶律章奴求证道。
“是,本想帮上老俞一把,没想到后面可能还有大麻烦,若是我此时再插手,反而更落人把柄。”耶律章奴坦然答道。
“倘若不再插手老俞之事就没了把柄吗?
自咱们出了都亭驿之后,就有人一直在尾随,显然是想掌握你的行踪。老俞只是个引子,有人存心破坏宋辽檀渊之盟才是真。”赵嵩出声提醒道,也有心再试探耶律章奴的态度。
若是耶律章奴也想要明哲保身,才是犯了大忌讳,成了他人砧板上的鱼肉。
早早离去虽救不了老俞,可还能避免权争倾轧之下自己死的不明不白。
侍卫长贺重宝适时低声向车内提醒道:“确实有几人自出了驿馆就始终在后面远远跟着。”
“回驿馆再说,文人成不了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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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一到驿馆,耶律齐已经等在了前堂中闭目养神。
“去鸿胪寺了?”耶律齐眼睛不睁,但已能听出来人的声音。
耶律章奴只得如实说道:“是。”
“忘了昨日我与你交代的?你若不上钩,这大宋何人能奈何你?”
“可分明有人矛头直指使团,若被他得逞,我如何洗脱?
更怕坏了宋辽交好的大事,若是受人挑拨,再起战事,我岂不是成了罪人。”
耶律齐听了反驳,非但不答话,反而继续问道:“宋辽此时开战对赵官家有何好处?
今年大宋各地干旱洪涝,收成锐减,连后苑造作所都要想尽了法子为赵官家敛财。
八十万禁军实存不足半数,居养院、安济坊哪样都是人满为患,开支巨大。
此时开战,不出一年光景,无需大辽铁蹄南下,赵宋就已该是大厦将倾,赵官家会看不明白?
还是张商英看不明白其中的利害?何须你去操心这许多?”
几句话将耶律章奴问的目瞪口呆,没想到耶律齐整日足不出府,却对宋辽之事看的如此透彻。
若非老俞确有对使团的救命之恩,此时处乱不惊,只管看那背后之人做跳梁小丑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等几人说完,院中阿里奇进屋通传道:“鸿胪寺张邦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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