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撑着爱人辞世的沉重悲痛,玛丽亚娜依然保持着强硬而理智的作风,宣告了接下来的布置,“我会分别委派几位理事去布置协调列位的住所问题,烦请大家稍后能有序排队,在领到对应的号码后,再回到挂牌的休息室中去。”此举无疑是效仿着旅馆的服务,直接将山庄内部的休息室临时加上了房间号。
单是宾客就有两百余人,具备作案嫌疑的更有仆役、受邀参演的工作人员,粗略的加在一块,差不离达到了四五百人之多。但眼下的张伟却无暇管顾这数字问题,而是消化着骊珠给出的使命。保护玛丽亚娜及鲍尔温的人身安全在字面上确实浅显易懂,可一旦将使命与刺杀挂钩,对方的动机就顷刻间变得模糊复杂起来。
刺杀操持着大权的伯爵,无疑会让卡尔瑞尔与恩克里奥斯山庄两地失去主心骨,从而更方便开展暴乱,举行仪式等活动。但鲍尔温年岁尚幼,还不具备着行使权力的心智与资格,玛丽亚娜也就暂时充当着山庄的调停者,杀害二者所带来的实际收益皆无法与凯·多尼克比拟,反而要承担更大的风险,缘何凶徒还要对这遗孀孤儿再起屠刀?还是说,这一回的使命也同上一回般,隐藏在题面上的陷阱即是这对孤儿寡母的周全?
但不同于上回没有明确透露出惩罚,这次骊珠直白地给出了下场如何——每当有一个目标殒命罹难,此方位面的参与者即扣除5000点贡献度。两者的性命等同于他水里来火里去六七个位面,就算不清楚是否有抹除的制裁,长久没有贡献度进账,他只会被这沉重负担给一点一点拖向深渊,最后因后继无力而死在陌生的世界里。因此,纵然条文中使用的参与者的名词相当暧昧,张伟也无暇管顾里许别有人的可能,而是机警地看向玛丽亚娜周遭,临时充当着临时保镖一角。
只是比起急于洗清嫌疑,道出基里科身份,从而充任玛丽亚娜的护卫与侦探的张伟,来自庞德公国的康撒人显然比他还要焦心上火。一旦被蓄意污蔑栽赃到使团里,拿不出证据洗雪的话,最次也是被扣留在这里,成为钉上罪人耻辱柱的外交事故,而素来团结的母族指不定就要为此与统治阶级的维特人申辩,衍变成内乱事故,或是爆发庞德公国与多尼克公国两个庞然大物之间的巨型战争。故而使团的代表在玛丽亚娜临时布置完后,快步来到了楼梯平台前,向这位伯爵夫人申请私下谈话。
眼下也难以对缉凶展开调查,布置也安排好了大半,玛丽亚娜环视了眼场间悄然嘀咕呢喃的宾客们,颔首同意了康撒代表的提议。而就在这时,一名身材高大,棕发绿眸的昂藏青年主动站了出来,道:“夫人,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允许我暂时加入护卫队中。伯爵大人的死已是多方不愿接受的残酷事实,我不能让您在追查真凶途中还冒着丧命的危险。”尽管信誉遭受了质疑,康撒使团代表的脸上仍旧保持着和气的微笑示人。
说话之人乃是元帅多泽·奥尔特加的弟子之一,鲍尔温某种意义上的同门师兄,青年军官伽利略·蒙戈。于舞会开始之前,蒙戈一直陪同着鲍尔温在靶场练习射击,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因此玛丽亚娜在心中评估一阵后,慷慨地允许了他的请求。而看着身形出众,气质干练的伽利略·蒙戈,张伟心头也底定了不少。
在三名护卫的簇拥保护下,玛丽亚娜同康撒人的代表一起去往长廊尽头里的会客室。而缺失了主人主理的大厅,混杂着抱怨感慨哀叹的私语声也在不觉间渐大起来。此时是与张伟有过一面之缘,为伯爵一家服务多年的马特森站了出来,接管起维护秩序的重任,他于多尼克大门外高声道:“烦请尊敬的列位客人,有序地排成队列,我们会进行房间号的分发。”
原本充当自助午餐的庭院会场,此刻变为了众人排队的地方,除马特森外,另有七名在伯爵家工作多年的仆役出任起“旅馆前台”,他们落座在长餐桌之后的折叠桌旁,等候着宾客们从人为的过道中进行登记与分发房间号。
张伟倒是未太过忧心使命提及的另外一个目标——鲍尔温·多尼克。玛丽亚娜于楼梯平台前的表现恰恰说明了她是一位坚强而克制的女强人,即便心中坌涌着丧偶的哀恸,复仇的烈火不住滋滋灼烧,却犹自保持着冷静的思绪,第一时间分派庄园内的干事们履行指令,而后向宾客们讲解情况,调停潜在的隐患与外交风险。似她这般心思缜密的女子,强烈的危机感自然会促使着她对孩子进行更周全严密的看管与保护,将他隔绝在猛烈的暴风雨外。
夙昔风餐露宿累月,地为席天为被良久,张伟早就不大在乎住所的好恶,反正经过一番考察后,恩克里奥斯山庄中的客房就是档次再次,也足以胜过原主基里科夜晚流连的旅馆。趁着宾客们排队与玛丽亚娜离去的间隙,张伟索性再度思索起了骊珠里的惩戒条文。“此方位面的参与者”所指代的目标着实宽泛而模糊,很难让张伟不去联想到,另有别的“位面行者”隐伏在恩克里奥斯山庄里。
孤身一人的力量是有限的,要不要尝试透露身份,建立协作互助的关系?可这样的想法刚一闪过,被独孤月,姬书夜,申星海三人背刺的经历就让他下意识否决了念想。就算需要互补,也得考察鉴定过对方的心性如何。目前就还是暂时保持着独自行动吧,正当主见已定,一张金发碧眼的俊朗面孔忽从记忆里闪现。
莱恩·史考特。张伟双唇一阵轻微的开合,呢喃起了这个名字,或许似独孤月这个化名之前所使用的丹霓珥与齐桐巍一般,这下地狱再上来的名姓组合,或许也是隐僻道出自己身份的方式。但高达11点综合智慧的深刻记忆力,又为他的设想冒出了其他的论证,他记得在地区报纸上,曾看到过卡农·因巴斯和冯·霍恩海姆的名字也赫然在列。
前者的名是他所在世界里的著名旋律,姓氏则是秀逗魔法师的Inverse,后者更是行走的贤者之石,不老不死的炼金术师,难道这些早就受邀的宾客,也会与他那个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是被夜航船所选中的位面行者吗。
将这荒诞的设想抛在脑后,庭院中排队的宾客们很快就在侍者的帮助下,有序地解决完了住宿的问题,各自回到主堡内的客房暂作休养。倒不是张伟刻意找马特森叙旧,只是由他主理的那条队列人数最少,张伟不紧不慢地排在队列最后,安心等待着前面的人潮散去。不多时,他即来到了折叠桌旁,坐在白色的木椅上,答复着面有哀色的马特森的询问。
“姓名?”
“基里科·奥尔维奇·莫雷蒂。”马特森俨然沉浸在主人仓卒辞世的哀痛中,没能反应过来曾与眼前之人早上有过一面之缘,更分享过美味的甜甜圈。他依旧保持着高效的工作速率,继续问道:“您对房间有什么额外的诉求吗?”张伟沉吟片刻,答道:“如果可以的话,希望能给我一间环境比较清净,适合独居的客房。”马特森在笔记本中一阵翻找,安排道:“您的住处入口在主堡东面的辅堡,房间在一楼南边走廊,号码为404。相应的日用品俱已为您准备好了,钥匙就放在客厅的桌面上。如果您还需要晚餐服务的话,辅堡内有独立的餐厅,或是在辅堡主厅内知会一声管事,即有专人为您派送到房间内。”
404吗,还真是异常吻合自己身份与需求的房间号,心底嘀咕着这串错误代码,从马特森手边接过便签,张伟便主动离开了座位,去往东面的辅堡。大多宾客还是被分在了主堡内,张伟在辅堡找寻房间途中,也就见到二三十人的踪影,还多数是坐在主厅拿着稿纸与羽毛笔,思虑该如何起笔写信,传达自己境遇的的宾客。
回到辅堡南边的404休息室内,张伟即去往盥洗室,以凉水刺激振作着精神焕发,方回到卧室,仰躺在松软的床铺上,覃思起电光石火间的事故。尚未见过伯爵的尸体,听闻玛丽亚娜提及死状,他也不能定夺这突兀的刺杀究竟是卡尔瑞尔发生的一系列案件的延伸,还是具备着其他动机行刺报复。
可为什么凶手刺杀的时间会选定在舞会之前?在交际场中,舞会俨然是建立关系的绝佳场所,而伯爵作为东主,第一支舞理当由他与玛丽亚娜领衔,就算怀揣着某种目的,伯爵是不可饶恕的目标,不是理应在宴会散场后,令他死得悄无声息方是更为妥当的做法吗?诚然,舞会与道别是表面上最后的期限,可东主都已明确表示过了,时间上若有不便的宾客都可以选择留宿,固然被追查到的风险也随范围之缩减而相应增大,但也不失为一种稳妥的做法,让事件在最后发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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