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事回忆起来似在眼前,然而不知不觉间,自己甚至已经到了师父圆寂时的岁数了。
青灯想到此处,又想到师父临终前,将盈月寺托付给了自己,师父那会儿脸颊深深地凹陷了进去,明明已是油尽灯枯,满身痛苦,但却还是强撑着说完了最后一席话。“青灯,你凡事争强好胜,虽修为已胜过为师当年,但佛法心性却落于你师弟之后了。为师最后再赠你一言,月盈则亏,水满则溢。我盈月寺立寺之本,不在这“盈”字上,而是在这“亏”字上。盼你能够好好体悟为师的用心。”
是啊,自己曾经思考过师父的话,可自从见到了那人,就将一切全都抛到了脑后去了。那是唯一个自己看不明白的人,不明白他修为为何能到那种地步,也不明白他到底经历了什么,竟能将世间万物看得如此透彻。
他自此死心塌地,为了那一丝虚无缥缈的指望,将其余的一切都看得不值一文了。
“成佛!证道!这些东西,师父又怎么会明白?他不过也是个芸芸众生罢了,难道我青灯就不能走一条不一样的路,来实现我的心愿吗?我何错之有?这世界的起源便是“一”,而最终也要归于“一”,万法同源,殊途同归!”
木鱼不知何时已坐起了身子,就这么定定地望着青灯,曾有一度,他见了青灯面上的神情,还以为一切都可以挽回。
“师弟,你有此心意,愚兄很是欢喜。你若回头,为时不晚。”
青灯以为木鱼以这种方式提及往事,是在示弱,是在表明自己愿意回寺入教的愿望,心中怎能不喜?
他发乎真情,声音微颤,几乎已是在求木鱼放下执念,与自己携手。
木鱼却道“师兄,这话是咱要跟你说的,你若现在回头,我可以放你一马。”
好似兜头一盆凉水浇下,青灯摇了摇头叹道“我本已在岸,又往何处回头?”
木鱼抬头望了望天,一番剧斗之下,不知不觉东方已然发白。
“好大的口气!你可知道师父圆寂前,曾瞒着你对我说了什么?”
木鱼艰难地站起身子,同时“哎呦”一声似乎牵扯到了某处暗伤。
“你说师父错了,却不知他老人家早已防到了今日”。
“此话何意?”
“你聪明过了头,心里早生妄念,你当师父不知吗?否则他老人家又怎会给你法宝赐名“止妄”?”
青灯听了这段秘辛,只觉一股凉意从头发根直通脚底,被震在原地说不出话来。
木鱼却走到洛北漠身边来,伸手摸了摸张书剑的小脑瓜,张书剑此时早已疲累交困,几乎睁不开眼睛来了。
“北漠,你带着他回谷吧,你不错,很是不错,但愿他日后也能长成你这样的人。”
洛北漠听这话中似有托孤之意,吓得浑身一颤。
他刚要开口相劝,就听木鱼又笑嘻嘻地道“放心,和尚死不了”。
木鱼一边转过身来,一边“哎呦”有声,似乎只要一动,就是浑身疼痛,可他面上神情,竟是那般平静。
“师父圆寂前,已将克制你月华经的神通托付给了我。和尚料定你邪功未曾大成,所以一直不敢用,而那第五诀,不是你不用,却是你已用不得了吧。”
青灯面上不露痕迹,心中却是暗潮汹涌。
“他究竟是如何知道的?难道一直以来我这看似愚钝的师弟,竟大智若愚至斯?难道师父真的留下了对付我的手段给他?”
“对了,替我谢谢他老苦”。
木鱼言罢,一阵狂风竟席卷着他慢慢升了起来,他面色平和,望着东方的鱼肚白道“你瞧,天要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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