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悄然遁匿进云层深处,微凉的湖风夹杂着荷花的气息在木板路上流淌,不可否认,砚州这座城市也别有一番风味。

耳机中不断传来Jay的歌声,浮躁的心绪也随着七里香的风铃,逐渐飘向九霄云外。

“可算是结束了……”心中的疲惫慢慢得到发泄,我整个人也轻松了不少。

星岩坠崖案的案后审讯告一段落,交代完了该交代的,我也总算能够回到酒店休整——当然,梁嶙那个家伙死活不肯供出银环蛇的来处和有关那个组织的任何信息,像是一说出来就会惹来杀身之祸似的。

结束了砚州的小插曲,本想直接前往旅程的最后一站——人类滑雪起源地泰阿勒。对于我来说,雪的纯洁无瑕,实在是让人感到神圣空明,心旷神怡。将它作为旅途的终点和新生活的起点再好不过了。

但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一封来自重洋之外的信件,居然从雾都邮寄到了魔都,又辗转到了身处砚州的我的手上。

看到那飘逸的字体,我心里已经有了几分猜测,而署名出现在眼前那一刻,我不由得翻起了白眼:

“万恶的资产阶级!”

不远万里,支付难以想象的邮费,就为了寄来一封龙飞凤舞的信。能做出这种脑残至极且极度铺张浪费的行为的人,我这辈子都不一定遇得到第三个——包括我家里那个老头子。

我跟我家老头子很早开始就不对付了——我单方面的——尽管我光明正大花着他给我卡上打的钱,我依旧是尽心尽力的千千万万的贡献者之一。

我并不觉得这个行为有何不妥——更何况我现在也只是个老百姓。

但我还真奈何不了写信的这个小子,这混蛋虽然是“万恶的资产阶级”中的一员,但他在国内外的慈善事业做的相当好,家里面又确实不差钱——公司董事会都只当他是拿着股份吃分红、但却无人敢试图撼动他的地位的吉祥物少爷——为公司与他们家族,甚至他自己都积攒了良好的名声。

更别说这个不知道是扮猪吃老虎,还是真的是猪的吉祥物少爷还是我的发小……

“杨大法医亲启:

展信悦!嘿嘿,对哥们这一如此罗曼蒂克的做法是不是已经感动到痛哭流涕了?远在雾都的我听到你请辞的消息,可是第一时间写信给你,既然都放假了,干脆来雾都玩玩嘛!

反正你还没谈过恋爱,正好哥们带你感受一下异域风情,这儿的洋妞可是够正点的,以你的底蕴,拿下几个还不是简简单单?

完事我再给你找份工作、办上绿卡,以后陪兄弟在雾都闯片天地出来!让英国佬感受一下来自东方的八小时工作制的恐怖!

我这边都准备好了!随信附上两张从魔都到雾都的机票,带个朋友来玩,我去给你们接机!十几年没见可想死哥们我了!

速来!!!

你的好哥们:黎瑞维”

一封通篇加起来也就跟他个二百五差不多字数的信,倒是连续将我的血压不断朝着二百五冲击,槽点之多令我不知从何处开始骂好。

更令人无语的是,这个二百五给的两张机票还是魔都到雾都的单程票——这封信其实预留了转运的钱,我的邻居帮忙转寄的。

这惊奇的脑回路无语地令人发指,既然都猜到了我人不在魔都,为何还要订两张魔都到雾都的单程票呢?

当然,还是我低估了这位“万恶的资产阶级”——这个二百五居然搞了辆私人飞机到魔都待命。

两张机票说是机票,其实是仿制了样式。正面看着相当正经,背面就是一封等着我自己写上名字的邀请函。

沟通了驾驶员后,我决定搭乘高铁返回魔都——当然到了雾都之后,肯定逮着黎瑞维那小子狠狠地敲诈一笔,拿回我这普通老百姓的高铁票钱——去享受一下那些资产阶级的待遇。

至于另一张“机票”……我一下子还真想不到能够给谁好……总不能扯着韩局去吧?

此时一个吊儿郎当的家伙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

“……”纠结些许,我还是在一张“机票”的后面写上了“张司珩”三个大字——尽管字迹多少有些不知缘由的飘逸。

“张司珩这人,好像也不坏。”我回味着这前几天从自己脑子中蹦出来的想法,却不知作何感想。

掏出手机想要给他打电话告诉他这一系列荒谬的事情,却惊奇地发现,我并没有留他任何的联系方式。

不由得苦笑了起来,我只能简单收拾一下,去一趟市局找谢砚箫,让这位年轻有为的刑侦支队长给我个张司珩的联系方式。

星湖大酒店作为砚州的地标性建筑,其设计思路与建造工艺在当时的国内来看都算得上首屈一指,矗立于星湖旁很是显眼。

自酒店高处向下看,星湖美景尽收眼底,心情很是愉悦——但这份愉悦在我下到酒店大堂时戛然而止。

修身的卡其色风衣凸显出其高挑的身材,左半边下垂的刘海隐约触碰到那副墨镜,妄图与墨镜下那一对桃花眼争抢领地——眼前这个跟前台小姐有说有笑的人不是张司珩还能是谁!

得,也算是少让我跑了一趟。

我默默走到他身后静静站着,看看和前台小姐谈笑风生的张司珩什么时候能够反应过来。

差不多过了五分钟,这个缺心眼的侦探依旧侃侃而谈,可是跟他交谈的前台小姐脸色却越发尴尬。渐渐地,张司珩也从她的眼中的难堪察觉出不对。

可这个没心没肺的家伙居然还调戏了一下她:“小姐,一个女生一直盯着一个男生看,不是他的脸上有脏东西就是已经对他暗生情愫。我很清楚,我的脸上没有脏东西——那只能是后者喽?”

“呃……那个……张先生……我……”

“想加微信是吗?当然可以。”说着他下意识从风衣口袋中掏出手机,点开了自己的二维码,向前台小姐递去。

“不是,先生…我不是那个意思……”前台小姐脸上的表情愈发精彩,让我憋笑得很辛苦。

“啊,那你想怎么样?我今天没时间跟你约会呀,怎么办呢?”这话听得我真想邦邦给他两拳。

“叮——”伴随着手机的震动,一条好友申请突然弹出到张司珩手机的顶部。

只见上面写着:“帅哥,约么?先转个头?”

“哟~”张司珩脸上突然露出耍流氓的神色,“小姐姐,看不出来呀,你还喜欢玩欲情故纵这套啊。”

前台小姐终于松了口气,趁着他转身的间隙匆匆跑开了。

直到现在我还在回味,当时张司珩一转头,看到我摆着张面色铁青的脸看向他时的表情——红润得反光的双唇微微张开,透露着错愕与不解,僵住的脸庞托着的金丝边墨镜中框着一对桃花眼,连深邃的墨镜都阻挡不住他双眼中的四分吃惊、三分玩世不恭、两分尴尬还有一分的妄图原地打洞逃走的窘迫。

“两个小时不见,侦探先生‘肾’体可还安好啊?”我眯起双眼,强行压住心中那不知从何而来的酸味,用没有任何起伏的语调质问道。

“啊……啊!”张司珩赶忙将微信里的那个好友添加申请通过,“想不到杨医生你也挺有童心的呀……哈哈……”

我依旧保持沉默,看看他打算如何给自己惹出来的这一出闹剧闭幕。

大概是他也觉察出了尴尬,便想迅速转移话题:“诶,杨医生,我这才刚想来找你,‘转头’就遇到你了,你说咱俩这算不算是心有灵犀啊?”

看着他这满脸堆笑信口胡诌的神情我就气不打一处来,心里的无名业火越烧越旺,眼中的愤怒也越发凌厉。

“那个……”

“够了!”我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强行压下想要骂人的神情——这变态般的情绪管理能力就是好用。

张司珩欲言又止的模样,就像是刚刚勾搭上小美女的人转头就被配偶抓包,心虚的外表如同马奇诺防线一般形同虚设。

我没好气地将写着他的名字的邀请函甩到他脸上,气冲冲地转头就走,带起来的风都貌似带着火气,熏得张司珩一脸迷茫。

“半个小时后,砚州东站,过时不候!”

旁边的玻璃隐约映照着他仍然愣在原地的身影,略显麻木地捡起那张邀请函看了几秒,然后飞也似的向酒店门外冲了出去。他甚至还很狼狈地摔了一跤,就像是脚疼得走不好路似的。

“杨先生?”一个柔弱的声音突然从背后响起,冷汗骤起。

扭头一看,刚刚那个前台小姐居然在我没发觉的前提下,穿着高跟鞋走到了我的身后——怎么说呢,就像是高中时期在晚自修玩手机,突然被班主任在背后静步刀,一把抓住了你正酣畅淋漓的手。

我迅速调整好状态,摆出一副温文尔雅的表情——姓张的那个家伙看到估计得狠狠地嫉妒一下——俯身问道:“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那小姐也貌似被我吓到了,慌忙后撤半步,娇羞地说:“这个……是刚刚那位先生……叫我给你的。”

说着,她不知道从何处掏出了个钢笔,笔身上面飘逸的行楷写着我的名字,笔盖上则是漂亮的英文草体:“S.H to J.W”

半个小时后,张司珩风尘仆仆地提着个行李箱赶到砚州东站,不住地四周张望。

“人呢?”张司珩警觉地望向身后,然而那里空无一人。

他从容不迫地整理了一下风衣,然后很是自信地说道:“同样的招数,我可不会吃第二次。”

“是吗?”我从张司珩的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右肩。

“!!!”张司珩突然浑身一抖,口齿都没那么伶俐了:“杨涵尚!你…什么时候……”

“在你说‘同样的招数’的时候,你的后背就已经城门大开的迎接敌人的刺刀了。”我的脸色依旧冰冷,话语仍是没有半分起伏。

“票拿好。还有…”我将票塞进他风衣胸前的口袋,提着自己的行李箱向检票口走去,“永远不要将自己的后背毫无防备地交出去,永远不要!”

坐在动车内,面对面的交谈没有任何小手段可以耍,张司珩也难得露出正经的神色,“此言差矣,杨医生。在我看来,情同手足生死共患之人,大可放心的将自己的后背交出去。

“看过柯南么?有部剧场版叫作《绀碧之棺》,其中的重点就是两位女海盗,一位拿枪一位提刀,两人在一起无往不利,势如破竹,将自己的后背完全交托给对方来守护,做彼此后盾。

“即便最后有一位海盗入狱,另一位仍然将对方的武器与船准备好,待到对方出狱时,再次叱咤海面。

“所以啊,对于真正推心置腹,生死与共的人,你大可放心交出你的后背——我可是已经把你当成这样的人了,你可别辜负我的期待。”

得,又开始满嘴跑火车了。

但是不知为何,听完这一大段话,心里莫名开心了很多,之前的莫名醋感也消失不见。聊天的气氛变得轻松了起来。

一路上侃侃而谈,不知不觉间竟发现我们的共同话题越来越多——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也调查过——但我却不敢放松对他的警戒,他实在太危险了。

有手段和能力调查一个人的身世背景,以及各种事无巨细的信息,只要是明面上公开了的信息几乎没有他拿不到手的。

那暗地里的呢?被加密的呢?

我无从而知,亦不敢窥探。

将近3个小时的路程终于结束,张司珩疏松筋骨的“喀喀”声相当响亮。

“再坐下去我估计都要腰间盘突出了。”

“得了吧,但凡你多去锻炼一下你都不会觉得这很煎熬。各种比较之下,磁悬浮高铁已经是相当平稳的了。哦不对,你的脚现在貌似连走路都疼吧?”

张司珩无语且愤怒地瞪了我一眼,随机招手叫了辆出租车,往邀请函上的地址赶去。

看到那架所谓的“小型私人飞机”时,我的心再次遭到了重创。

“万恶的资产阶级!”我恨恨地骂了句。

“医生……”我明显能够感觉到张司珩心里咯噔了一下,目瞪口呆地说道:“你这个朋友……平时有包养什么小模特小明星这些的么?”

“你滚!别把人脆弱天真的心灵想得这么龌龊!”我又气又笑地看了看他的侧脸,桃花眼上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英俊的脸上堪称干净,白皙而自然。

说实话,要是黎瑞维那家伙真有这方面爱好,可能真的会考虑他。

不过张司珩能不能忍受黎瑞维那台“虎式坦克”,我可说不准。

进了机舱,内设配置更是奢华。

真皮沙发的座位宽敞绵软,仿佛坐进云层般舒畅。镶嵌进飞机的实木柜子中陈列着许多红酒——一看年份与品牌,完全抵得上我当法医时一两年的工资。

对于不喜欢喝酒的人,黎瑞维还很贴心地准备了香茗。没错又是价值连城的的那类——好几块上个世纪早中期的茶饼——这东西估计比红酒还贵。

“张先生、杨先生,我是黎董事安排为二位在本次航班中提供服务的,叫我小陈就好。”服务员不知从何出突然冒出,彬彬有礼地鞠了个躬。

“黎董事说了,飞机上的红酒、茶叶等等二位可以尽情享用,不必客气。至于餐食,由于飞机上的条件限制,只能给二位简单烹饪。不知道八分熟的澳大利亚安格斯牛排合不合两位的胃口?”

我:“……九分熟,谢谢。”

张司珩:“……”

“这叫条件限制?你确定我是在飞机上而不是在某间五星级酒店?”

“千真万确,先生。”小陈毕恭毕敬地回答。

“可是!”张司珩还想再争辩什么,但是被我拦了下来。

“行了小陈,你就按这样去办吧。”吩咐完服务生,我转头对张司珩说道:“省省吧,在这位‘万恶的资产阶级’面前,我觉得一切都能够合理地发生。”

张司珩一脸被噎住的表情,郁闷得说不出话来。

当然这个表情我在后来他狼吞虎咽吃牛扒的时候,默默地拍下了一张照片记录。

在机载荧幕上播放的电影声中,我逐渐睡去,哪怕在睡梦之中,某个“小鬼蒸蛋”的名言依旧在我耳畔萦绕:“真相永远只有一个!”

他真喜欢看柯南啊,我心想。

飞机的航速不算太快也不算很慢,十三个小时后我在小陈和张司珩的呼唤中睁开朦胧的双眼。

机窗外俨然是一个地处郊区的私人机场——

“真是万恶的资产阶级!”我心里如此想。

舱门打开,外面寒风呼啸,冷风刺骨的冰凉。

我不禁紧了紧风衣,一手按住猎鹿帽,一手领着张司珩走下飞机。一抬头,黎瑞维正按着自己快飞起来的帽子匆匆向我们跑来。

这一刻开始,我算是正式踏上了雾都的土地。

“到底还是来了啊……”

没人听到我的喃喃低语,因为黎瑞维那嗓子确实过于洪亮:“老杨!杨涵尚!哥们我想死你啦!”

声音相当熟悉,是那位“万恶的资产阶级”,但那变的瘦削的体型却令我大为震惊。

上次匆匆一见还是他爸几年前在国内搞了一场招商酒会,我替老头子去参加,远远地看了他一眼,当时还是个“圆润丰满”的富家少爷,怎么现在“虎式坦克”变成“法拉利超跑”了?

黎瑞维一见机舱打开,马上跑了过来给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我错愕得说不出话,他也看出了我貌似有不少想要问的,于是赶紧松开,叫上张司珩一起上了他那辆豪华商务车。

“张先生,久仰久仰。”黎瑞维客套了两句,便开始问我这几年的工作情况。

为了避免尴尬,我屡次尝试把张司珩拉入对话,可效果始终不尽人意。

张司珩上了商务车之后话格外的少,紧锁着眉头看着我们两人聊天,双眼流露出丝丝不悦。

半小时后,商务车驶进了雾都远离工业区的城郊。即使现在伦敦的工业雾霾不再那么严重,但来自工业区的空气污染依旧不可忽视。

沿街的建筑依旧保留着中世纪的特色,古典庄严优雅,摄人心魂。

“独栋别墅!”张司珩的酸味都快溢于言表,估计此时他已经在内心暗骂那“万恶的资产阶级”了。

坐在三楼的空中花园里,喝着手磨咖啡,热气氤氲中传来黎瑞维得意的发言:“想不到吧,哥们我可是历经磨难,含辛茹苦,坚持不懈……”

“停!你西天取经呢黎大帅哥?”

“呃……”黎瑞维突然被噎了一下,可能是突然想起了之前有人戏称他是猪八戒的往事,“反正哥们我靠着努力成功减肥,现在走出去就主打一个人见人爱花见花开车间车爆胎的帅气!”

确实要承认,他瘦下来之后确实是从“猪八戒”摇身一变成了“朱一龙”。

“不知道黎先生对我们这次雾都之旅有何安排?”张司珩闭着眼满脸享受,在咖啡——牙买加的蓝山咖啡——的醇香中发问。

“我记得张先生是个私家侦探吧?”随即他有转头看向我:“我记得你不是很喜欢读《福尔摩斯探案集》吗?还经常很是幼稚地求着你爹带你去……”

“闭嘴!”预感到不妥,我慌忙堵住了他的嘴。

黎瑞维“呜呜呜”的不住叫唤,反而激起了张司珩的兴趣:“去干什么?”

我满脸疑惑地看向他,脸上写满了四个字:“你想干嘛?”

黎瑞维突然挣脱了我的手:“去跟福尔摩斯见面要签名啊哈哈哈哈哈!”

张司珩双眼突然发出戏谑的光芒看向我,双唇绷紧阻止自己发笑,别的满脸通红,终于忍不住大笑出来:“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杨涵尚你真的……哈哈哈我……”

我顿时羞愧的无地自容,恨不得找个洞钻进去。

黎瑞维止住笑声,缓缓说道:“好了好了,我待会就带你们去贝克街,满足一下我好大儿的心愿!”说着,他迅速跑出空中花园。

我愣了片刻,拉起张司珩就向外冲去:“黎瑞维你个混蛋!敢占我便宜,你看我不扒了你的皮给我做真皮风衣!”

张司珩和黎瑞维的笑声交错不断,恍惚间我仿佛回到了在老头子掌控下无忧无虑当杨少爷的时候,也是跟着小时候的黎瑞维和另一个家伙打闹。

但,他是谁呢?为什么我一点关于他的记忆都没有了?

诙谐的小插曲过后,商务车逐渐接近贝克街。

古铜色的雕塑矗立在贝克街前,熟悉的斗篷大衣,标志性的猎鹿帽,难以掩饰他那“Bohemian soul(不羁的灵魂)”。

鹰一般的侧脸,深邃的眼神,一切的一切仿佛都在证明这位大侦探仍然在贝克街驻留。

那身具有浓厚的正规、优雅、庄严的维多利亚风格的经典装扮,令人仿佛回到了那个照耀在维多利亚月光下的夜晚,由血字开场的侦探故事徐徐展开。

“排除掉所有的不可能,剩下那个,无论多么的不可思议,那都是真相……”张司珩说话都仿佛在颤抖。

我了解他的心情,我的灵魂也和他一样微微发颤。

内心的激动与震撼无处发泄,在全身的筋脉不断冲撞。

血字的研究、巴斯克维尔的猎犬、波西米亚丑闻、莱辛巴赫瀑布、三K党、苏格兰场……一个个案件与名词在脑海中闪过,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眼眶是何时湿润的。

太震撼了……

仿佛灵魂都在战栗!

四肢百骸被冷风吹过,后背渗出了一层薄汗,令人猛地一激灵。

这就是福尔摩斯,令华生无比崇拜信任的福尔摩斯,被后世无比景仰,即便是见到他的雕塑亦会激动的不能自已的福尔摩斯!

我和张司珩动作出奇的统一,缓缓摘下头顶的帽子,放置于胸前——放置于激动的心跳前,闭上双眼,深深地鞠了一躬。

唯有资深的福尔摩斯迷放能理解此刻我们的激动。

向贝克街里望去,那栋充满传奇色彩的建筑物正如同沙发上沉思着的福尔摩斯般静默着——

贝克街221B!

我们怀着朝圣者般的心情向它走去,郑重得像是真的要去拜访那位传奇侦探一般。

不知为何,今天来朝圣的人并不多,楼内的人加起来尚不超过30个。

“贝克街221B在小说连载时依然是个虚构的地址,但在1930年后,这里就成了福尔摩斯迷的朝圣之地。”一个穿着福尔摩斯样式衣物的人跟着同伴走向二楼的窗台边,向同伴介绍着这栋建筑的历史掌故。

“我想,这足以表明福尔摩斯这个角色在当时的轰动了。”旁边听他说话的女子眼神中饱含憧憬看向他。

这一举动貌似给了那位男士莫大的鼓舞,他随即向后坐下——坐在了福尔摩斯思考时坐的椅子上——当然,仿制的。

“那是当然了,”那男子讲的愈发眉飞色舞,“当年亚瑟·柯南·道尔因为觉得福尔摩斯这个角色耽误了他创作其他作品,便在让他在莱辛巴赫瀑布与金·莫利亚提教授同归于尽了。”

那女子轻轻地“啊!”了一声。

“当然了,读者相当不愿意。”

突然一道光芒闪进我的眼睛,心头一凉的感觉再次出现。

“于是他在《空屋》一章中复活了福尔摩斯,并让他捣毁了一次针对他的枪……”

“噗!”一条血线携带着脑浆从那男子的太阳穴飞出。

“杀…”那男子挣扎着倒气了几下,再也没了动静。

短暂的错愕后,迎来的是害怕的疯狂。

整个贝克街221B上下突然乱成了一锅粥。

张司珩反应迅速,马上上前控制场面。

“黎瑞维!快!”我大喊道。

多年的相处,令我跟他之间产生了默契。只见黎瑞维快速掏出手机,让带来的保镖迅速封锁了现场。

他口中不住喃喃着什么,看口型貌似是在说着一个福尔摩斯再熟悉不过的名字——巴斯克维尔的猎犬。

我并未过多理会,马上上去保护案发现场,所幸的是,没人敢靠近这里,那个女子也被吓傻在了原地。

我看向窗外,那个房间大门与窗户敞开,凶手显然已经逃离案发现场。

“还真讲究啊……”我感叹道:“真是跟《空屋》一模一样……”

不同的是,这次躺在椅子上的并不是蜡像,而是真正的“福尔摩斯”……

与英国强大的工业化不同的是,他们警察的工作效率却不如机器,将近四十分钟后才抵达现场。

领队的警长皱起眉头,锐利的双眼配上大不列颠那经典的鹰钩鼻,他叫做格雷格森——真不知道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天意了。

格雷格森警长显然认识黎瑞维,一见到他就满脸堆笑,用生硬的中文一字一顿地打起招呼:“黎、先、生,久仰、久仰!”

黎瑞维显然经常跟雾都官方系统内的各层官员打点关系,很是熟练地递出一支雪茄。

那警长也是相当高兴地接了过去,就着黎瑞维的火点着,狠狠地吸上了一口,满脸的满足与享受。

“放心!这个案子我们一定好好办!”格雷格森警长唤来一个小刑警,中英混血的他负责充当翻译。

黎瑞维提前叫人去买了两杯咖啡回来,出乎意料的是,他将另一杯递给了张司珩。

我:“……”

“口口声声喊着哥们,结果爱这么快就会消失是吗?”

黎瑞维显然被我的诘问噎了一下,但随即漏出一个很纯真的微笑,转身招呼了下保镖。

接着,我就拿到了法医办案的全套装备,还获得了指挥现场法医办案的权利……

黎瑞维黎瑞维上来弹了一下我的口罩,然后笑嘻嘻的说:“杨大法医,工作时间不要随便饮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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