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艘游艇应该是新的,涂装很新很干净,显然是近期下水的新贵。艇首甲板开阔,上方设有一处半开放式观景区,可览尽两岸风光,又能遮风挡雨。艇尾则巧妙地延伸出两层结构,下层是宽敞的休息室,上层则是一个小型露天平台,供人小憩。艇体布局精妙,前端是豪华主舱,中部两侧则分布着紧凑而舒适的客舱,内部装饰奢华,客厅、卧室、酒吧一应俱全。

游艇周围,站满了警察和特警。熊家两兄弟从船头登上游艇,船里残余着一股香气,似乎是木香。冯永韬立在凉棚下等着,神情有些焦躁。身边还站着一人,是袁易名,也拧着眉,没了常日那乐呵呵的笑容。熊仁荣向袁易名打了声招呼,袁易名还没开口,冯永韬已抢先打断,指着大客舱闷声闷气道:“那只客船凭空就没影了,它消失前撞到了这只船,附近的人都说这船上先有一群男女在开派对,撞船后,却没了动静,也不见一个人下来。我上来一看……”

熊仁荣朝舱里望去,只见船板上躺着几个人,一动不动。都穿着沙滩短裤,只有一个穿着长裤,脸上一圈粗黑短须。另有一个是中年妇女,穿着与她身材极不相称的比基尼。

熊仁荣转头问道:“你们队里的法医到了吗?”

冯永韬摇摇头,望了一眼岸上皱着眉道:“别提了,全都派到别处去了,还没回来。”

“我先看看。”熊仁荣走进舱里,蹲下身,凑近门边躺着的一个穿着游艇制服的年轻男子,仰天空瞪着眼珠,全身僵硬,面色发青,嘴唇发乌。熊仁荣伸指在他鼻端探了探,没有气息,摸摸脉搏已经没了动静。再一看,指甲也透出青黑色。

这位由刑警转行的律师刑侦经验相当丰富,发现这大客舱里总共七具尸首,死状都一样。冯永韬也跟了进来,两人开始逐一检查游艇上的尸体。客厅、卧室、酒吧,每一处都躺着死者,死状相同,都是中毒身亡。游艇上的监控系统也完全失效,无法提供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熊仁荣小心避开地上的尸体,走到小客舱入口,顶篷很矮,过道极窄,如果两人对面通过,须得侧身费力避让。各客舱门窗都开着,倒还不暗。他身材魁梧,只能低着头走进去。先看左边一间,里面木板上躺着两人,进去探查,死状和大舱那七人相同。小客舱左右各三,一共六间,他挨个查过去,每间都倒着两人,共十二人,其中一个是女人,死状都一样。

他们来到游艇的尾部,这里是一个小型的娱乐区,有泳池和按摩室。泳池里漂浮着几具尸体,显然也是中毒身亡。

“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冯永韬在身后问道。熊仁荣回头一看,袁易名、熊仁昆也走了进来,冯永韬紧皱眉头,袁易名一脸纳闷,熊仁昆满眼迷惘,都望着他,期盼着答案。熊仁荣摇摇头:“以目前所见所闻,还得不出任何结论。对了,说是有个穿着白衣服的鬼影顺流漂走了,有没有找人去追?”冯永韬答道:“这多亏小王。发生这事时,他正在桥边。”袁易名在一旁接道:“那个鬼影漂下去时,附近都是大船,没办法调用。只有对岸有只小摩托艇,我让小王赶紧去追了,还没回来。”熊仁荣点了点头:“你亲眼见到那艘游艇消失了?”袁易名摇摇头:“当时我在珠江酒楼等你们,那是虹桥东边,又在北岸,只看到它钻过桥洞时,忽然冒出烟雾来。不过那个鬼影漂下来时,我倒是见着了,虽然隔得有些远,但还是能断定那就是人。”

袁易名快步走到窗边的小桌上,拿起一个玻璃杯,熊仁荣低头一看,杯子里装着些水,水上漂着两朵花,是玫瑰,鲜艳得仿佛刚被鲜血染过。他拿起一朵,花瓣娇嫩欲滴,还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显然是新鲜的,就像是刚从花店买回来不久。

“都这季节了,哪找得着新鲜玫瑰?”冯永韬也凑了过来。

熊仁荣想了想,没有直接回答,反而问:“那写了字的黄纸呢?”

冯永韬忙道:“差点忘了给你,就在船头那放着,那玩意儿看着就邪乎——”

众人来到船头,果然看到一张已经打湿的黄色薄纸。冯永韬小心翼翼地展开,上面印着类似于道家符咒的图案,不仔细看都看不清,笔画粗糙,像是小孩子涂鸦。

他们几个人正在疑惑,想着找个语言文字专家来解个密。

“大人!”船外忽然传来叫声。众人往外一看,一艘快艇停在了旁边,艇上站着一个穿着休闲西装、精神抖擞的男子,是袁易名的助手王斌。冯永韬忙走到窗边问:“怎么样了?”王斌在艇上摇了摇头,面露难色。

袁易名说:“上来再细说。”

快艇靠岸,王斌上了发生命案的游艇,然后讲述了追踪的经过:“我一直追到江湾那边,却根本不见人影。”

熊仁荣问:“前后大概耽搁了多久?”王斌算了算:“最多也就几分钟。”熊仁荣想了想:“转过江湾,河道就直了,今天又是晴天,视线很好,能看到很远。就算你耽搁了点时间,他也不至于漂得那么快。当时江上有没有其他船?”

“没有,江面上空荡荡的。我一直追到了下游的税务检查站,问守关的人,他们也说没见到有人过来。”

“那沿途岸边呢?”“这一路下去都是高楼大厦,只远远看到一些人在散步。”冯永韬叹了口气:“就这么没了?”几人都沉默了,各自陷入了沉思。

这时,太阳已经偏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两岸的霓虹灯开始闪烁,江面上的船也亮起灯。熊仁荣回头看了看岸上那家名叫“老广州茶餐厅”的地方,门窗紧闭,似乎已经打烊了。

突然,一阵急促的敲击声从游轮底部传来,打破了宁静。熊仁昆心中一紧,迅速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身后跟着的是熊仁荣、冯永韬、袁易名和王斌。

“就是这里!”熊仁昆站在一间豪华客房外,指着紧闭的房门说道。这间客房位于游轮的中部,虽然外面灯火通明,但房间内却一片昏暗。熊仁荣紧随其后,小心翼翼地进入房间。房间内摆放着一张大床,床边的桌子上散落着几瓶未开封的红酒和酒杯。两人注意到,地上躺着两个服务员。

熊仁昆跨过服务员的身体,走到床边,俯下身子仔细聆听。敲击声愈发清晰,似乎是从床下传来的。他迅速搬开桌子和椅子,趴在地上,用手掌沿着床板缝隙摸索。冯永韬和王斌也赶了过来,紧张地注视着熊仁昆的一举一动。

“找到了!”熊仁昆猛地一用力,床板竟然缓缓向一侧滑动开去。一个幽深的黑洞出现在众人眼前,里面传来微弱的呻吟声。王斌迅速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手电筒功能,照亮黑洞内部。只见一个年轻男子衣衫褴褛地躺在里面,满脸惊恐地望着众人。

“你是谁?为什么藏在这里?”冯永韬厉声问道。那男子颤抖着声音回答道:“我……我叫万海涛,是游轮上的服务员。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在这里……”

随着夜幕的降临,珠江上的风逐渐大了起来。王斌迅速打开房间内的灯光和窗帘,让整个房间变得明亮起来。但在这明亮的灯光下,地上的尸体却显得愈发诡异和恐怖。万海涛见状更加惊恐不安,不停地咬着下嘴唇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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