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阴司看见两个李容身并不奇怪,天上派下来的神使嘛,总归会点分身的法术。
但是,锋见眼瞅着又落下来一个。
“一个你在阴司照旧忙公务,一个你在人间为百姓‘拔刀相助’。那这个你是做什么的?”
刚落地的那个说:“我去天上办私事,耽误了些时日,才发现护身符不见了,恐怕有大事发生?”
一直在阴司的那个摇头道:“没什么大事,一开始我也被吓了一跳,同她一问,方知贯洞凶险,也算舍小财免大灾啦。”
三个李容身点点头,化作了一个。
知冤笑笑,问:“你去天上忙什么?”
李容身抿抿嘴,答:“没什么事……人间这五年,我只管低头做事,与你们也生疏了,今儿个特地来寻我,是有何事?”
知冤舔舔嘴,笑说:“是有好事呀!你为百姓潜入深海,疏通贯洞,可谓是利民救民,合该流芳百世。阎罗王吩咐我们,给你在民间修书立传,让你的光荣事迹流传下去。”
“……不用了吧。”
“应该的,也不费事,只需要借焦如意的一张嘴,把仙姑李容身相伴五载,深海探险的事往外一讲,一传十十传百,便有了。”
“不要。我送焦如意回去的时候,夏阳县人人都当她是个有痴心的,再添上这些,只怕要当她是满嘴胡话的疯婆娘了。”
锋见思忖,道:“那就让湍湍说书,徐徐编童谣,有些事啊,叫外人虚传着,反而有人信。”
知冤应和:“是啊,过些时候,就该给你建座庙,供奉香火了。”
李容身嗤笑:“哼,还建庙,怎么不给我建座宝塔呢?”
“不能随便建塔。”
见锋见知冤异口同声,李容身来了兴趣:“为什么不能?”
“如今百姓们要拜供奉神明的塔,只拜一座天机塔。塔有七层,却不知道有多高,只因为托在云间,难以测量。此塔现身时,便会曝露天机。”
“这么神奇,怎么不见它在夏阳县显……”李容身抿紧嘴,意识到了什么。
她对锋见知冤说:“总之,我不需要流芳百世,也不需要供奉香火,平常出力气讨工钱,我踏实一些。”
“那也只能这么回阎罗王了。”锋见知冤败兴而去。
李容身钻进自己的小木屋,对,她的小家有了“宀”,可以用“钻”这个动作了。她没忍心,扒着窗边看了看两位鬼差远去的身影。没办法,自她知道阎罗王想让她血刃旁人,自己的心就突突直跳,凡是阴司里的人,都不敢信,怕哪天稍有不慎,就被利用了情绪。
但是,享受过友情的她,受不了孤独。
所以,此前她花了些功夫,分身飞天,厚着脸皮给当时被她伤了情面的人赔礼道歉。先是用积蓄把星宫打砸过的地方修缮了一遍,再去屋脊之神处负荆请罪,接着去分门阁为云泥树注入仙力,免得它再遇上自己这样的莽夫。最后,她再绕回屋脊之神那里,癞皮狗一样尾随在王市长身后,拉呱逗趣、舞文弄墨,直把她们哄得舍不得她、离不开她,才作罢。
“咚咚。”敲门声将李容身飘远的思绪拉回来。
李容身从窗户探出头来,原来是楚千渝。只见她晃着一本破旧的《西游记》,笑道:“我来还书。”
李容身开门,将她拉进来,捏着她的手说:“何必来此?你传个信,我变出个分身就回天上去了!”
“我分外想你,便来喽。”
“这话听来,有点愚听的坦率。”
“你还是拿我当两个人。”楚千渝捏了捏李容身的脸蛋,宠溺地笑着。
“这书翻得这样,我得考考你,才知道你是真的看了,还是糟蹋书呢。”
“随便考,我楚将军可不只是个武夫!”
二人一问一答,乐不可支。
阴司不知日夜,不晓得过了多少时辰,楚千渝只觉得自己竟然乏了,歪在榻上,打量着李容身,问:“你的护身符最后也没找回来?”
“被贯洞吸走了,找不回来了。没事,我哪日寻到了好木头,再刻一个就是了。”
“你为什么喜欢孙悟空,因为他足够强吗?那为什么不喜欢如来呢?”
李容身想了想,答:“因为他善良又温柔,历经大起大落,却还愿意送人取经;没用筋斗云,用赤脚丈量了一个又一个村子,一处又一处国,足够了解人,也足够了解神。漫天神佛,感觉我这个小女子求他的话,会得到回应。”
阴曹地府也没什么好招待的,李容身为楚千渝送行的时候把日前龙王赐的一对拳头大的珍珠塞到对方手里。
“你这是做什么?拿我当外人?”
“不是……我有事相求。”
“为了南梦清黎?”
李容身瞪圆眼睛,讶然:“你怎么知道?”
“你在东方仙居的时候就心事重重,想想该了的事也都了了,只剩她这一桩了。”
“我想请她来,但我之前伤过她……”
楚千渝拍拍李容身的手背,收下其中一个珍珠,道:“我替你跑一趟南山,这一个就够路费,另一个你收好吧,之前四处赔罪,你也没什么家底了,住这么个小破屋子。”
此言一出,两边都笑了。
经楚千渝当说客,南梦清黎虽然心动,但生气李容身这样摆谱,不来亲自请她就算了,还要自己去阴司地狱,千百个不愿意。楚千渝两头奔忙,从中说和,李容身与南梦才各退一步,相约到人间一聚。
夕阳下的旷野,熟透了的麦草像是燎原的火焰。三个人扮作民间女子,坐在半坡处远眺。天擦黑的那一刻,李容身忽然出手,对南梦清黎施法。楚千渝吓了一跳,匆匆护住南梦,只见她耳朵一抖,飞出来一只拖着蓝色光芒的萤火虫。
“我猜对了……”李容身孩子一样挥手跺脚,“我猜对啦!就是惑萤,就是因为惑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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