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南梦清黎发现李容身也拿看疯子的眼神看自己,就停下来摆弄自己的法术。倚在门口,让阳光晒着自己半个身子——另外半边笼在阴影里。

“干什么都这样看我?”

李容身有些想不通,所以说话也有些没底气:“我以为你变了,想不到你一直没变。”

“之前都没有好的机会,我以为现在是个机会呢。”南梦清黎感受着日光铺满半边身子,暖烘烘的,像一个拥抱。“想不到,还是被你发现了。”

“之前你是为了找那个孩子,现在是为了什么?想从我这里知道那孩子投胎去哪了吗?”李容身为这种不知尽头的疯闹而气愤。

楚千渝刚想开口,又听见李容身说:“你是神仙,是南山上不死的神仙,不应该担负起神的责任吗?你有这些力气逗我们开心,套我的话,为什么不做你该做的事呢?去为凡人做点事,哪怕只是显露神迹,让她们心里有个活下去的念想。”

“什么叫该做的事?我本来也没打算要为凡人做什么,我从一开始下南山,就是为了一个目的!”

南梦清黎一边说一边走过来,楚千渝忙站起来,立在二人之间。她想当和事佬,但她终究不是那有缺憾的愚听,有些话思量再三,难说出口。而另外两个人看她也不像最初那样纯粹,任她说什么都会软下身段。

山洞里的气氛像石头一样坚硬。一股纠缠的戾气扰动天机塔,传出些许杂音。

天帝闻之,震怒不已,罚李容身和南梦清黎去南山之屏面壁思过,而楚千渝也受到牵连,罚扫天机塔。

相传南山有一高峰,猝然崩裂,唯余一线,竟然屹立不倒,耸如屏风,故曰“南山之屏”。

李容身面壁而立,心思却不在此上。她仰面看天,这里日月并行,同起同落,晚上,只有星星。她俯首看地,南山五脉就在脚下。

“南梦日夕,你之前怎么给我介绍的五脉来着?”

“我不是才给你介绍过吗?”南梦的哥哥被爹娘遣来,正在哄妹妹吃些东西,因她不理不睬,正心下烦闷,回话也透着不耐烦。“这南山之屏的神奇之处,就是面壁者会忘却别的事物情绪,只记得自己的过错,直到找到修正错误的答案。好妹妹,你怎么似乎没什么影响,一直气郁难平,不肯吃我给的东西?”

李容身揉揉脑袋,说:“因为她不觉得自己有错,所以南山之屏在她面前也不过一面石墙。”

眼见妹妹瞪了李容身一眼,南梦日夕想恐怕真如她所说,唯恐传到天帝耳朵里,再生什么别的责罚,忙走过来,由远及近指着河流山川,道:“南山广大,分有五脉,沟壑处藏居南垚一脉,英勇好斗;沼泽处偏居南梦一脉,德高望重;平原处广居南川一脉,专司财宝;半山处久居南鹭一脉,逍遥飘逸;扶天处隐居南绮一脉,神秘莫测。”

李容身只觉得脑袋昏沉,哼唧道:“我该一字一句写下来,免得又忘掉,我不喜欢忘事的感觉。”

“别站着了,你且坐下,专心面壁,事情想通了,也就好了。我回去要寻族老,替妹妹求求情,面壁却不思过,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得想想法子。”

南梦日夕飞身下山的时候身姿轻盈,不过是带起了一阵微风,但就这细微的动静,也让李容身站不稳,跌了一跤。她坐在那里,看着石壁出神。

面壁思过,我的错在哪?在不该与仙家同僚争执,戾气四散,扰乱圣境气息。为什么会错?因为南梦清黎无理取闹、不可救药!为什么会错?因为南梦不像个常见的神仙,从她哥哥来看,南山多的是这样不常见的神仙。为什么会错?因为南梦一直就像……就像……就像一个孩子!此错何解?总不能杀了她吧?

南梦日夕再回来的时候,李容身已经垂头坐在石壁前,用手撑着脸,睡得香甜,呼吸平缓,而他的妹妹正在用手指试探她的鼻息。

“呃……她这样不是死了。”

南梦日夕收回手,“我知道,我见过死人,也见过灰飞烟灭的仙人。我只是希望她要是能这样一眨眼就没了多好,对我们三个来说,都没什么痛苦。”

“别说胡话!族老请来了天帝,要你过去,好好认错。”

南梦清黎歪着头,道:“我当然可以认错啊。”

“你这样子就不像认错的,”南梦日夕笑着把妹妹歪着的脑袋扶正,“快去吧,他们说什么,你听着就是了。”

“你不和我一起去?”

“我有话和她说。”

南梦清黎警惕地说:“说什么?”

“她本性良善,兴许……你快去吧,她要醒了,你在这我反而不好开口。”

南梦清黎不想听唠叨,索性一点仙法不使,走着下山。行至半山时,看见飞鸟还巢,她心思一动,改道寻至神鸟“拾惑”的巢穴前。巢穴内外,万千记忆如羽毛贝壳一般散落,遥看如静止的浪涛,走到近处,却发现皆是锁的样子,无怪乎这碎片有“锁片”的别称。

她记起李容身还在百花神庙的时候,自己来此明明找到了曾经丢失的记忆碎片,却不忍探看。只因她觉得当时的自己形神松散、脆弱不堪,哥哥不让她记住的东西,肯定会害了她。

但如今,她觉得自己神清气爽、仙力充沛,定有能力承受。

“李容身不是说了吗,因为不了解,才会害怕。或许我找回缺失的记忆,就不会畏首畏尾,就不会犹豫到底要不要杀掉她,把凡心还给姑姑。李容身,别怪我,这是你教给我的……”这么说着,南梦清黎将写着自己名字的锁片翻了过来。

却说另一头,李容身难得睡了一个好觉,自然醒转,见南梦日夕正在一旁煮茶。你说这鼻子也是奇怪,闭着眼睛的时候什么也闻不见,如今睁开眼睛看见茶盏了,忽而闻见馥郁茶香。

“咦?她人呢?”

“天帝既然罚她来家门口面壁,你应该早就料到会如此。”

“诚然。我能品尝一杯吗?”

“自便。”

李容身不太会品茶,她只想借此以便开口。

“阴司费山的事,你可曾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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