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觉得这多半是穷人以讹传讹,现在陈衍倒是觉得这青衣人忒歹毒了些,连这些苦命人都不肯放过。
这些个古曼童和卡航,卡私等阴鬼来来往往,将这些个穷人的阳气吸得所剩无几。体弱多病的穷人又迷信神明,将所剩的钱财都拿来供奉神像,而附身在神像上的阴鬼又将香火吃干抹尽,怪不得这些穷人都不得不逃离这个死地。
以鬼街的剥削压榨,有的是人穷得没地方住,只要鬼街还有活路可走,这些穷人就不敢离开。
不知道是青衣人哪位大师的手笔,难怪鬼街能养得起如此之多的阴鬼,就像是地上长出的草一般,杀了一茬又长出一茬。
陈衍绕了一圈,往东走,渐渐有了些行商叫卖。东富西穷,这是鬼街的一贯的现象。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鬼街的人都恨不得往东边挪。
太阴临宫,但却居在景门中被门所克,而且景门主文书而非战,所以陈衍选了另一个方位,便是东南方向,天盘己丑邻地盘戊,名为犬遇青龙,又邻生门,可谓串事如意。书中道:六己为地户,宜伏兵凶事。
陈衍沿着所选方位一路前进,却见一伙戏班子拉着一车车箱子而来。
“小哥,这荒郊野岭的,这戏台子唱给谁听?”
陈衍装作老态龙钟的样子,朝戏班子中一个年轻人问道。
“老人家,我们要到前面那片空地上唱大戏呢!”
年轻人是个健谈的人,没等陈衍怎么问,他就已经把陈衍想知道的全说了出来。
原来这个小戏班子是被东边几十来户人一同出钱请来的,因为西边时不时死人,郎中也看不出什么东西,东边的住户都认为是有脏东西,所以就凑了些钱请了个小戏班子摆出戏去去晦气,免得那脏东西跑东边来。
陈衍脑筋一转,顿时有了注意。
“小兄弟,你们这要搭戏台,想必缺人手吧。我能不能给你们帮帮忙,管两顿饭就成。”
陈衍谄媚地把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这我可不敢做主,得去问问班主。您放心,这班主接了个大活,肯定心情好着呢?”
这小年轻拍着胸口应了下来。
陈衍立马说了许多好话,就差和他拜把子当结义兄弟了。
一车车竹竿运了过来,这些个身强体壮的汉子开始搭戏台,这种活他们轻车熟路。
到了午饭时间,陈衍空着肚子在戏班子一旁蹲着等候。
戏班子里的姿娘厨艺不错,这一大锅菜汤闻着就很香,力工们端着碗拿着馒头在台下吃得不亦乐乎。
那年轻人总算是来了,他笑着说道:“班主答应了,不过只管一顿饭。不过你放心,打饭的姑娘和我相熟,偷偷给你塞两个馒头不算什么。”
就这样,陈衍就在戏台班子中一名平平无奇的力工,只负责一些简单的打结和系绳工作,也没人指望他能干重活。
在干活的时候,陈衍偷偷将一些符贴在了戏台的底下的支撑柱的背面,或者是帘布的顶部,甚至是埋在泥沙里,有些点位很难藏得住符,陈衍把这些点位留到最后再布置。
夜晚,陈衍的栖身之处只有戏台下的一片木板,唯一能遮风的是一张挂起的幕布。
鼾声如雷,力工们各个一倒就睡。
不远处,一道黑影偷偷摸摸靠近河岸。
周边的阴鬼但凡靠近瞬间就被一道肉眼看不见的金光收摄,消失在了原地。
这动静引起了陈衍的注意,陈衍悄悄摸摸地跟上。此人百鬼莫进,陈衍只能靠自己了。
只见这道身影在河边站住了脚,这里离渡口不远,倒是有些光火。
借助河面上的倒影,陈衍得以看清那人模样,就是那日扁担街外遇到的那黑衣人。
在渡口的青衣人换岗之际,黑衣人潜入了水中,往对岸而去。
陈衍默默离开了,鬼街这盘棋越来越乱了。
不管这些东吁人用什么方法逼杜新现身,如果陈衍真等不到杜新入阵,那他就要引红牙岭那头阴鬼攻打鬼街,来个浑水摸鱼。
第二日凌晨,在河面上巡游的青衣人撑着船,远远瞧见两个人浑是血,跪在了岸边。
若不是两人依靠着最后的意志力挥舞着双手,那些个青衣人也不会注意到他们两个。
四五条船立马靠了过去,岸上的两人都穿着青衣,他们不可能置之不理。
“是曾先生!”
青衣人认出了其中一人,鬼街没有一个青衣人不认识曾向明。
“这两人运气不错!”
一双黑眸不舍地移开了眼线,黑衣人痛苦地捂着胸口,擦掉了嘴角的血迹,转身消失在了原地。
曾向明就剩一口气吊着了,他的腿骨被打断了,好在身旁的高弘方将他背到了河岸边。
原本负责接应的青衣人救了他们一命。
“粮,粮被烧了。”曾向明不甘地流下眼泪,昏了过去。
高弘方忽然间吐出了一大口血,原来他的后背早已被打出了个拳头大小的洞,全靠他缩紧后背的肌肉止住血,但现在也到了极限了。
他仰天一笑,就这样去了。
青衣们将二人抬上了船,迅速往回报给了杜新。
听到这个消息的杜新气得将手中的杯子握碎,却又宛若被捏住了三寸般无可奈何。
他火急火燎地前去看望曾向明,而此时的曾向明已经陷入了昏迷中,短时间内恐怕清醒不过来,谁劫的粮食也就无从得知。
杜新派曾向明从鬼道出发,向安南鬼街和云南两广各处鬼街筹粮,可没想到这般隐蔽的情况下却还是遭到了袭击。
派了这么多能手,却都是非死即伤,这些人可都是杜新的嫡系。若不是干系重大,杜新也不舍得将这几个人一同押在这上面,以至于赔得血本无归。
最重要的是,杜新已经稳不住蹦蓬。
没等杜新封锁消息,蹦蓬就不请上门,叫嚷着要让军队接管鬼街,第二天以筹措军饷为由纵兵抢劫。鬼街遭了一次兵灾,汉人外逃更严重了。
杜新心力憔悴,当晚探访了病倒在床的俞石。
俞石彷佛老了许多岁,不复之前的斗志,他握着杜新的手说道:“新爷,自古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道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不如将这处险地让予暹罗人,他日卷土重来还犹未可知。”
这个回答并不能让杜新满意,他撒开了俞石的手,叮嘱其好好休息。
看来得我亲自走一趟了,杜新下定了决心,这次他要亲自下饵,钓出这条大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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