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有几天就要月考了。
教室里依旧和往常一样闹哄哄,但不知为何感觉空气流动得不如以往畅通,偶尔还会有人恶补语文背诵篇目的声音压过周围的闲聊声。
刚刚好像谁喊了江霁月的名字?许屹杨抬头张望,寻找声音的源头,发现前排的男生正拿着手册背《琵琶行》。
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
她名字还怪有意思的,虽然因此从小到大被叫做“江齐月”的次数数不胜数。
旁边传来请教问题的声音和江霁月细致的分析讲解,“这样理解了吗?”江霁月询问的声音比平时多带上了几分温度,“那个,小月……”女生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丸子头上的毛绒蝴蝶结也随之轻轻晃动。
“那我再讲一遍,”江霁月叹了口气,“还有,别叫我小月。”
“因为很像巴啦啦小魔仙里那个反派黑魔仙?”许屹杨在心里配了个画外音。
“小月最好了!”也许是“御姐配甜妹”的漫画终极定理?虽然江霁月的成绩没话说,但碍于她待人过于冷淡,又自带气场,在这班上唯一一个愿意并且敢向江霁月讨教的也就是她徐妍意了。眼下这家伙不听劝地继续喊着昵称,两人看上去和普通的女高中生闺蜜没有分毫差别。
难道是开学那天不小心把人家叫成江齐月的缘故所以不敢带上第二个字吗?虽然江霁月嘴上说着不愿意,但许屹杨知道,她早已在心里把徐妍意和班上的其他人划到了两边。
“所以就是这样,对吧?”她侧头询问,“刚刚这里确实是我讲快了几步,漏掉了这个细节。”
“还是最喜欢听你讲题了,不像那些男生,讲几句就开始耍帅,各种秒杀公式写一大堆,最后把笔一甩,再来上一句‘这不分分钟解决’?还要说我脑子转得慢。”徐妍意撇撇嘴,夸张地模仿着,狡黠地笑了笑。
“下次你也问问他,他不耍帅。”江霁月拿笔随手一指许屹杨。
“难道不是因为他不会耍帅吗?”徐妍意无情的“嘲笑”声传来,“上回你不在,我问他解析几何的时候,他列了一堆式子算了半天最后算错了!因为他一开始就把符号搞反了。”
闻言,许屹杨无奈扶额。
……恶语伤人六月寒啊喂!那件事是他的阴影好不好?因为自从那次之后他就像着了魔似的,解几怎么也算不全对了,许屹杨在心里念叨。
江霁月不禁一下子轻声笑了出来,徐妍意则笑着挥挥手重新坐回自己的位置。
高中的时间总是在不知不觉中晃过,这样平淡又不可复制的日常过了一遍又一遍,很快到了月考的那天。
第一场是语文,试卷发下来没多久,许屹杨就感觉身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略微抬头看见薛喻梦那群人正在偷偷打手势交流。下午的数学考试又是同样的情况,他们肆无忌惮地传递着纸条,甚至交换试卷对答案。
每一次都没有被巡考人员抓到,于是他们越来越放肆。
周围同学不堪其扰,有的平日就与他们不和,也有的是纯粹看不惯这副做派,不出意外地,有人在当天考试结束后举报了他们。
有几个素日消息灵通的同学透出一点风声,甚至流传出了各种版本,可是最终的处理结果一直没有出来。
有些人的小动作并不算太明显,但此刻都开始感到心虚。
固定的几批人开始陆陆续续进出办公室,大家都在猜测,众说纷纭。
似乎有些紧张过了头。
其实作弊这种事情本来很常见,虽然不对,但也不算什么天大的事,坏就坏在这次是大型联考,有比以往更多的重点中学参与,联盟内的学校都会派出老师交换监考,试卷也是交换批改,所有信息公开透明。
而他们班作为除高三开设的特别班之外最好的班级(称作“基地班”),这一次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雨霖县“诚信考场”(即不安排监考老师的考场)的试点。眼下“诚信考场”里出现了大规模的作弊事件,学校自然是要丢脸。
所以,这次作弊事件的参与者很可能会被加重处罚,为了肃清风气,也是为了挣回“校纪严明”的名声。
按道理说,能进他们班的人,没有一个会稀罕这种所谓的“抢分手段”,但这届不知怎么的,关系户特别多,原定三十五人的班级硬生生被加到了四十五个人。
不是说关系户的实力就一定差,而是确实混进来几个实力差也不认真的。
这种做法本就是对那些凭实力考入的同学的不公平,现在出了这种事,消息也流到了外班,如果处理不好,所有的矛头都会指向他们班,甚至有些无辜的同学也会受到流言牵连。
很简单的道理:一个班上的,都坐得那么近,没有监考没有监控的教室,谁知道有没有动过念头?谁知道那一抓一大把的六百五十分往上是怎么来的?
本来他们学校就被市区某重点中学针对,后者甚至提出了“只要考入雨霖中学基地班,就可以直接转进市一中最好的班级”的条件,以此来打压基地班计划。
本来外界就一直存在“雨霖中学内部管理混乱,宣传过度,德不配位”的谣言。
本来小县城的高中就会因为信息差和生源分流等各种原因被不断挤压资金和教学资源。
真的很奇怪很荒谬,就因为最近十几年内雨霖中学的发展,所以就要承受各种本不该承受的东西吗?好像县城中学就该差一样,过于好了就是有鬼。
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十几年前新上任的教务主任是怎么一步步带着他们不断积累经验,实践应用的;老师们是怎样四处奔波听课学习,整理教案的;无数个寒门学子是怎样抱着为自己为学校为家乡争一口气的心态挑灯夜战的。
一小部分人的错误只会让整个群体的处境更加艰难。
所以大部分人其实是不能轻易原谅始作俑者的,即使有些人不会上升到学校的层面,他们也确确实实地承受着来自外界的审视,怀疑和嘲讽。
这群人这会儿主动去承认错误,在办公室互相推卸责任,吵得唾沫横飞,还试图通过检举揭发别人来淡化自己的错误,其实根本就不是觉得自己错了,只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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