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分两面,上官己在洛阳,残暴横行,不得人心,河南尹周馥欲讨杀之,于是与司隶校尉满奋谋,曰:“上官己刚愎自用,目无纲纪,长此以往,朝堂危如累卵。”满奋曰:“如之奈何?”周馥曰:“王浚,吾从兄也,今率众讨成都王,连战连捷,今吾当杀上官己,为之呼应。成都王败,陛下必还洛阳,此乃大幸。”满奋曰:“上官己多疑,手中掌有兵马,你我冒然起兵,众人未必肯从,太子掌兵数千,可为依仗。”周馥曰:“此系重大,不可为外人道也。”满奋曰:“此言差矣,以吾观之,太子不满上官己久矣,苦于无人与之谋而未发也。吾今往说之,其必然应允。”于是告辞起行。

满奋出,周馥属下长史姓华名生者进,问于周馥,周馥恐泄露,曰:“此系大事,不可多言。”华生再三问之,曰:“吾乃府君心腹,说之何碍?”周馥乃将此事和盘托出,华生闻之,慌曰:“府尹大祸将至矣。”周馥闻言大惊,曰:“何出此言乎?”华生曰:“皇太子非陛下嫡子,乃上官己等拥立耳,若陛下不测,其当顺势登大位,若迎陛下回京师,其必不欲也。满奋说之太子,此乃以薪赴火也。”周馥闻之有理,急招满奋,已赴东宫矣。周馥急曰:“如之奈何?”华生曰:“当赴幽州,率幽州兵讨上官己,此乃上策。”周馥心生犹豫,曰:“且观之。”华生曰:“坐以待毙,下策也,今事泄也,府君不行,悔之晚矣。”周馥乃上马,出东门疾驰而去,门吏问之,则言受殿中将军之托,赴州县檄文讨贼,门吏亦不疑。

果不出所料,满奋为太子所囚,遣人首告于上官己,上官己亲率令将士擒之,满奋乃言于太子司马覃曰:“今陛下在邺,生死未卜,王浚起兵攻邺,所向皆克,势不可挡,河间王所遣张方环伺京师,京师无兵,上官己乃无能之辈,早晚必败,兵败之日,太子将何以自处?上官己闻言,乃曰:“将死之人,在此惑众。”即命推出斩之。

至夜,上官己留宿东宫,设宴东宫上下,席间言语甚是不屑,曰:“太子之位,乃吾所立也。”令羊后出斟酒,羊后浓妆出,甚是艳丽,上官己面露猥亵之态,太子不满,心下曰:“皇后母仪天下,上官己甚为无礼,孤为太子,宁死不受此辱。张方,名将也,若攻京师,何以抵挡?不若杀上官己投诚,若成都王为王浚所杀,河间王必拥我为帝。”遂有杀上官己之意。

酒毕,上官己为属下拥卧于东宫床榻,鼾声如雷。夜半醒,起而问曰:“吾何以在此?”属下进曰:“将军醉,遂宿于此。”上官己大惊,心下曰:“酒醉误事,何故宿于此乎?此恐难掩悠悠众口。”忽闻外边一阵嘈杂,或有大呼:“休教放走一人。”上官己惊起,又问:“何人造反?”属下进跪曰:“太子领宿卫军欲擒杀将军。”上官己乃叹曰:“司马覃终为阿斗之类也。”遂取佩剑,帅数人杀出一条血路,出东宫而去。却欲回营调兵,惊闻兵营已被太子占,遂开城门,望南而去,不知所踪。

太子覃安民已定,欲迎张方,属下曰:“河间王与成都王沆瀣一气,成都王为皇太弟,乃河间王所拥立,殿下为太子,若应张方,岂非才出狼窝,又入虎口?太子当厉兵秣马,守城以拒张方。”太子覃不听,曰:“京师兵少粮尽,以何拒之?”属下不能答。皇太子曰:“成都王今朝不保夕,生死未卜,岂能为皇太弟乎?孤乃众臣所拥,张方不得不从。”乃大开光阳门,亲率众人跪迎张方,张方单衣素服,骑高头大马,见之,下马亲扶之,目视太子司马覃,曰:“汝乃司马覃乎?”司马覃曰:“吾乃当朝皇太子。”张方大笑,曰:“当今吾所闻者,朝廷所立皇太弟也,未闻皇太子也,本当责汝自立之罪,念此非汝本意,姑且恕之。”遂废太子及羊后,遣送至金镛城。

这边暂且放下,且说初刘渊遣使与右贤王刘宣谋,刘宣在离石,言于使者曰:“自汉亡以来,吾族空有虚号,无尺寸之地,算来已百年矣,今吾众虽衰,然甲士仍过于数万,有此精兵,奈何受制于人?左贤王英武盖世,无人可敌,天欲兴匈奴,必不虚此人也。今天下司马氏骨肉相煎,四海沸腾,匈奴大业,正在此时也。”乃阴推刘渊为大单于,遣使刘攸诣邺潜告之。刘渊恐为成都王所执,欲谋离邺,乃数告成都王,声泪哀婉,言母亡,欲归离石葬,然成都王不许。忽闻王浚等将兵来,刘渊大喜,谓其子刘聪曰:“此天授我也。”遂遣刘攸回离石,告刘宣等召集五部,声言助成都王,实乃叛之。

刘渊又言于成都王曰:“王浚、鲜卑、乌桓等怒至,臣闻有众十余万,此恐非宿卫所能御也。臣请为大王说五部,将兵来援,共赴国难。”成都王曰:“五部之众,肯听汝否?纵使发兵,然鲜卑、乌桓,恐难挡也。吾欲挟帝回洛阳,避其锋芒,传檄天下,共讨逆贼,君意如何?”刘渊大呼曰:“大王差矣,殿下乃武皇帝之子,皇室之后,有大勋于社稷,威名远著,四海之内,孰不愿为殿下赴死?王浚竖子,鲜卑乌桓小族,岂可与殿下争衡?如果殿下示弱于人,而洛阳非殿下经营,人心向背,虽至洛阳,威权已入他人掌中矣。唯有抚慰将士,迎头痛击,方可立稳脚跟。臣请为殿下驱遣,帅五部之兵,将东赢、王浚之首级献上。”

成都王闻刘渊之言,笃信刘渊乃心腹之人,大喜,曰:“此正孤意也。”乃拜刘渊为北单于,参丞相事,归离石召集五部,共讨王浚。刘渊既出,刘聪备好马匹行囊候之,刘渊见,将行囊尽皆撇下,刘聪疑曰:“父此何为?”刘渊曰:“吾久居邺都,屡次求出而不得,知成都王身后必有高人指点,久耳成都王必悔之,如不速去,恐被其所追,今不得出,吾恐今生老死于此地也。”于是快马加鞭,尽撇下随从财物,同刘聪望离石夺路而去。果不其然,成都王属下参事吴猛闻,急来见成都王,曰:“臣闻五部都督回离石耶?”成都王曰:“刘渊忠心,为孤召五部讨王浚,匈奴兵勇,不需孤等兵出,即可平叛也。”吴猛曰:“刘渊出,久乎?”成都王曰:“左右一个时辰。”吴猛曰:“臣启殿下命卫士追回。”成都王曰:“为何?”吴猛急曰:“刘渊枭雄,才能非吾等可比,且拥五部之众,早有不臣之心,奈何身在吾营,其志不得伸展耳,故五部不得动,今殿下受其所蒙而释之,匈奴五部得此人,犹如蛟龙得水,如虎添翼,定不复归矣,天下恐将大乱焉!”成都王曰:“刘渊为孤召集五部,共讨王浚,王浚既灭,孤可封其公候,岂不畅快?”吴猛叹曰:“刘渊蛇贪,意不在公候,在天下也,殿下岂可以公候给之?”成都王始觉,速命卫士追之,然不及也。刘渊至离石,刘宣等即上大单于尊号,二旬之间,有众过五万。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