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替他解了白绫,又给叠好,陈景昇又不好在人前显露法宝,只能闹着肚饿,让她去拿几个馒头垫垫肚子。
“你这小孩,都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祸,还惦记着吃吃吃!等等让杨管事和杨老爷晓得你把东西都砸烂了,他们不打你,我来打嘞!”
“阿姊饶了我吧,念在我俩都是下河李村的同乡,我还替你阿哥的媳妇熬过安胎药呢!”
“说得也是,嫂子的身子还是你给调理好的,过年还经常听李妈念叨这事来着……算了算了,一事抵一事,今日就算了,要是以后再闯这样大祸,我第一个拿竹条!”
“一定一定!记得记得!”
李双双抡起袖子,摆摆小臂肌肉吓吓陈景昇,随后便出院去了。
想当初认个姐姐感情亲点好办事,怎么如今跟个老妈一样盯这盯那呢?失算失算……
吃过早饭,想想也是替杨老爷把脉探病的时候了。
“你问老爷在哪?他这几月精神得很,连着好几天在内院打太极呢!”
嗯?还真是!内院杨老爷鹤发素衣,一招一式颇有风范,那就个讲究。
“哟,乖孙来啦!看爷爷这套拳法怎样?”
杨老爷脚法标准,踏进地上方砖,搂膝拗步,回身转体,两手画弧相对,最后一个踢步,双臂作了分势,单掌出得快,带了衣声风响。
“好一招野马分鬃!爷爷打得真不错!”
“你竟然看得出这太极拳法?爷爷这回属实是班门弄斧咯!”杨老爷笑了笑,收了姿态坐在石凳上,沏两杯茶,挽袖伸手,待自己小孙子过来。
“哪有的事,曾经见过恰好喊得上招式名称而已。”陈景昇也自然如常,走过来坐下开始给杨老爷把脉。
“近来京城内尚武之风兴起,爷爷又不像以前百病缠身、有气无力,干脆随随大流,讨了这太极拳谱,跟着摆弄摆弄罢了。”
“好极好极……”
这脉象平稳有力、气血平和,五脏六腑早已运转协调,不但没了大碍,甚至感觉肉身都回了几岁。
陈景昇拿出方盒,取出延寿金丹,杨老爷刚要接过,却看出了孙子脸上的微妙愁容,似乎不太乐观。
“怎?爷爷没几天活了不成?哈哈哈,别哭丧着脸,生老病死早有注定嘞!”
“非也非也,爷爷脉象健康得很,年轻不少,长命百岁应该不是问题,但就是这……”
“说,老朽也是几十年风雨人,啥大坎没跨过去?都是自家人,不需遮遮掩掩。”
“爷爷命好,虽不保证上到百岁,但八十还是能担保的。只是这延寿金丹,真不能再吃了”
“有何说法,不必停停顿顿,直说就是,我听得你的。”
“这延寿金丹,虽说能延年益寿,慢除百病,可医家有言:‘是药三分毒’,爷爷满打满算服了六年的量,就算是一等一得换,至少也能多活六年,但也因此存了些药渣固根体内。换句话说,爷爷这半分脉象,全是那点点药毒提拉上来的。”
“这有何怕?你一直说得好处,却根本没说得一处坏,我养得赵明松当义子在府,他那套药理我就听熟了,不需要紧张,只说它有什么坏处即可。”
“这药丹的坏处,也恰是它的好处,丹药能续得命,但也只能续命。我打个比方,百岁老人能活百岁,但他的身子骨依旧是百岁,是不可能回到二三十的青壮年的。”
“听你这意思,我现下只是除病强身续得命,但这气力只是寻常同龄人水准?”
“确实如此,如若这一味续下命数,肉身衰竭、脊骨松损,全靠丹药吊一口气。到时只怕是日日卧榻,吃喝全得由下人服侍,动弹不得、活活受罪!”
杨老爷抚须沉思,陈景昇恐了冒犯,默声作个哑礼,缓缓退下。
“等会。”
桌上丹药被合过盖,一只枯竹老手推了回去。
“乖孙,你忘了东西诶!”杨老爷笑笑,示意让拿回去。
“好咧!看来爷爷也是熟谙命理,有这心态,怎能不够长命百岁?”
“好啦好啦!知道你只是每月为我医病例事,玩去吧玩去吧,我不留你了,银子账房上支,或者到时记府上,别忘了你还有那份分红呢!”
“谢过爷爷,小孙告辞了。”
目送陈景昇出了院门,杨老爷的慈笑慢慢踏了下来,取出藏于腰间的发黑的银筷子。
“孙儿是说我能活得久,却断了延寿法子,他是不知要我命的人,可得从东市排到西街咯!”
杨老爷叹了口气,最终还是没说出这黑头银筷的事,裹了布条,放在怀中,除他自己摸得,无人知晓。
西街匠坊,敲铁锯木声此起彼伏、源源不断,这些地方,托了最近的尚武风气,生意红火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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