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你看起来不太舒服。”玛丽娜夫人担心的看向斯特拉,“是有什么烦心事吗?”
“不,没事的,玛丽娜夫人,昨晚没有休息好而已。”斯特拉尽力在玛丽娜夫人面前维持着笑容,但显然无法掩盖他心中的忧虑,更不必说镇民们平时便是用意念交流,如果他们想,镇民之间没有秘密。
“你的脸甚至开始泛白了,斯特拉,你怎么了?倾吐出来会好受些,我可不能让你就这样病怏怏的度过一天。”玛丽娜夫人用尽可能轻柔的语气安抚着斯特拉,显然不打算让斯特拉就这样糊弄过去,因为斯特拉看起来真的很糟,他的手指死死的扣在了一起,身上的影子起伏不定,似乎难以维持平稳的状态,这还是玛丽娜夫人第一次见到一个人身上的黑影会波动成那样,这意味着斯特拉已经没有遮掩自己心思的余力了。
“玛丽娜夫人,我来自城镇之外,”斯特拉看到玛丽娜点了点头,他感受到了玛丽娜试图与他通感,借由意识的触须,镇民们可以传递自己想要表达的一切,“我担心我会离开这里。”说出了这句话的斯特拉松了口气,想要把深埋内心的事物展示在他人面前是一件需要勇气的事。
“没人会赶你走的,斯特拉,不会有人的,只要你不想离开,如果真的有,我会第一个把他小时候所有的糗事全都公之于众,然后再狠狠的把他教训一顿。”斯特拉感受到了玛丽娜的真诚,她是真心喜欢着每一个镇民,也是最关心这座小镇的人。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小镇上的大家都对我很好,只是……”斯特拉只能从咽喉中挤出一丝轻微的气流,干涩的声音夹杂着颤抖,“如果有一天,我醒来时不在小镇,我在荒原上迷了路,我该如何回到这里呢?”他恐惧那片苍白的荒原,也恐惧漆黑的小巷,小镇是唯一一个被他称为家的地方。
“那我们就造一座灯塔吧,一座能够和天空一样高的灯塔,这样,无论是你,或是别人,只要抬头望向天空,就能看见小镇的方向了,哪怕我们被分散到世界各处。”玛丽娜夫人没有说笑的意思,她的语气恳切而温柔,一股情绪涌上了斯特拉的喉咙,一时间无法说出话来,玛丽娜夫人站到了斯特拉的身边,轻轻抚摸着斯特拉的背部,房间里传来时钟的滴答声,让玛丽娜夫人无法听清斯特拉是否在哽咽,阴影遮蔽了斯特拉的表情,玛丽娜夫人拥抱住了斯特拉,用意识的触角轻抚着斯特拉溢出的悲伤的边缘,小镇里是没有悲伤的,玛丽娜夫人不知这样能否让斯特拉感觉好些。
这里的一切都像是一座名为小镇的幻梦,他像是隔着一道屏障一样,试图想要融入到这个乌托邦,但过去的记忆正大声的吵闹着,让他不得不从这场梦境中醒来,他的过去硬生生的掰开了他试图捂住耳朵的双手,痛苦顺着他破碎的耳膜流淌进他的大脑,一次次的让他从睡梦中清醒过来,他不知道哪天醒来后便会看见自己公寓破烂的天花板,每次睁开眼睛都已经耗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所有人都同意了塔的建造,或者说,无论是谁有怎么样的要求,其他镇民们都会尽力满足,“我们要把塔建到天上去!哈!我还没见过天空外面的世界呢!”“如果把塔建造的比天空还高,斯特拉无论在哪一眼就能看到了!”对于镇民们来说,天空是没有尽头的,也是他们能够想象的最高的事物了,如果真是那样,哪怕隔着世界也能看到吧,斯特拉心想,所有人会在塔顶眺望着他,说不定才走了一半,他们呼喊着他的名字,吹着口哨来到了他的身边。
塔的建造并不顺利,因为想要让它直插天穹,所需的材料是镇民难以想象的数量,说实话,斯特拉至今都没有问过,镇民们日常的那些物品究竟从何而来,仿佛小镇的一切都是凭空出现的,或许出于某种直觉,或许是安逸的生活麻痹了他的精神,他从来没有询问过相关的问题,他不愿意去深究任何可能打碎这梦境的一切,直到今天,斯特拉被带到了教堂的地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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