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昭有些茫然的打量着四周,发现自己正趴在办公桌上。好像自己是刚刚才醒来。

办公桌?这是律所?所以,自己没穿越?只是做了个梦?

他低头一看,自己手肘压住了笔记本的键盘。电脑屏幕此时还且亮着,上面的文档正在一格接着一格的被删除掉,最上面的标题写的“证据目录”四个大字。

而从记录看,原本五万多字的文档,此时删的已经只剩两页了……

“我去!”李昭慌忙抬手,可却发现退格键竟是被他压坏了,完全没有反应。

他不禁大急,用指甲拼命扣着那退格键却根本不起作用。

“快找IT,快帮我找IT!”李昭大声喊着,电脑不重要,可辛辛苦苦弄出来的证据目录和清单没了,他会吐血的。

IT呢?再不来我投诉你们!

就在这时,李昭忽然觉得自己似踩空了,猛地一个下坠……

睁开眼,还是一片璀璨的星空,满天银河烂漫无比。而自己身旁燃着篝火,张亮及兵士们各自酣睡着,身上都盖着几层毯子。

稍远处有右武卫的哨兵值夜,更远处依旧是静静流淌的辽水……

是梦啊……呵,还真是个噩梦啊!

李昭拥着毯子起身,狠狠搓了搓脸,但他动作忽然顿了顿,他将脸埋在手掌里久久没能抬起。

身旁,张夜叉不知是何时醒的,突然开口,压低声音与他搭了话:“队正,你小的时候,父亲是不是也常常爱揍你啊?”

李昭被这突如其来的问话破了功,他忽的一笑,放下手掌,小声反问道:“你几时醒的?为何这么问?”

张夜叉只把脑袋露出毯子,此时躺在地上看着李昭,像一只毛毛虫。

他“嘿嘿”笑道:“刚醒不久,因为听见队正你在那嚷什么‘挨踢、挨踢’。某都知道,某小的时候阿耶也爱踢某,有时候还拿棍子揍,打某的脑袋。想来,队正你刚刚是梦到小时候了吧……”

经张夜叉这么一打岔,李昭的心情忽然开朗了些。

他耸耸肩,紧了紧毯子抱着膝盖眺望起头顶,那是在后世都市里极难见到的绝美星空。

他嘴上则回道:“算是吧,是很久远的事情了……”

张夜叉不知道星空有什么好看的,但他是个闲不住嘴巴的人,见李昭搭了话连忙接到:“不过,队正,你别看某阿耶总揍我。

“但某阿耶实际对某还是蛮好的。他年轻的时候当府兵,常常征战在外,对某确实管教的少。但只消回来,就常常给某带好吃的,油饼、甜糕什么的,哦还有饆(bi)饠(luo)!

“给某嘴巴都养刁了。他还见不得某吃亏,有一回某和邻村孩子打架输了,正赶上他回来,他还真带着某去找那群孩子报仇……”

李昭听得也是心中一暖,自家那位工人父亲,似乎也是这般模样呢。他下意识问道:“现在呢?老人家可还安好?”

张夜叉撇嘴道:“没了,前年跟着陛下一起讨吐谷浑,仗打赢了,可是回来的时候过大斗拔谷,风雪太大,冻死了……”

李昭一时默然,本是下意识想说声“对不起”,又觉得这时代这么说话显得太过矫情。

而再看看张夜叉的精神状态,好似这个心大的汉子也并未如何沉浸于悲伤当中,他此时记忆中闪烁的似还是自家父亲那些与他相处的故事。

并不算温暖,但足够珍贵。

两人一时沉静下来,就在这时夜风送来了一阵遥远的呼喊。那声音似是从河对岸传来,因为距离实在太远根本听不清楚。

但辽水东岸的高丽大营方向确实有火把闪动,不知是出了什么事。

右武卫的哨兵此时走了过来,眺望一阵,见李昭坐了起来,忙对他恭敬见礼道:“李公子!”

李昭冲他比了个手势,示意小点声,但手指触碰到鼻尖时,他才发现自己不知何时竟开始流鼻涕了。

李昭下意识去身上摸纸,这才醒起这时代哪来面巾纸这种稀罕物。想要用毯子,一时间又觉得膈应,过不了自己心理这关。

纠结的时候,张夜叉给他递来了一把草叶。

李昭接过草叶,囫囵擦了擦,吸着鼻子对哨兵小声问道:“似乎是对岸的动静,你觉得是什么事?”

那哨兵“嘿”了一声,对李昭眨眨眼道:“李公子,你忘了?左翊卫除了你,不还派了好几个小队来测这辽水么?

“你看火把,高丽大营那边出来的人不多,又是这个时辰咋咋呼呼的,某猜该是某个左翊卫的兄弟冒险下手,结果被发现喽!”

说话时,哨兵语气中多少带着些幸灾乐祸。等说完时他才醒起,李昭现在也是左翊卫的一员,赶忙讪讪一笑,悄悄走远。

李昭吸着鼻子,嘟囔道:“知识改变命运……呵,哲人诚不欺我。测河宽而已,要这么玩命么?”

再低头,张夜叉不知何时又已经睡了过去,这家伙该是被自己的梦话喊醒的,实际上也乏得很。

李昭发觉鼻子堵得慌,又找了把草叶擤了鼻涕,远远扔了出去,也重新躺倒。

他确信自己是感冒了,不过该不算太严重,至少没烧起来。

但这时候他已没了多少睡意,回味着刚刚的梦,他只是仰头看着满天繁星,静静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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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李昭等人苏醒后状态差别极为明显。

如张亮、张夜叉这等体格健壮如牛犊子般的,已经跟没事人一样,穿了烤干的衣服便嚷嚷着饿了。

而李昭等一些体质稍差些的则是喷嚏不断、鼻涕也不断。几个严重些的还在打摆子。

李昭对这些人做了吩咐,这几日都必须要喝烧开后的热水。现在李昭颇有些威信,虽不懂是为了什么,可右武卫的兵士们却都应承了下来。

反正这几日已没了战事任务。辽水畔因为百姓逃难,柴火并不难找。

两个重伤员没能撑过这个晚上,今早已经断气了。李昭没再多做伤感,他此时还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穿了干爽衣甲,但毯子李昭却没丢掉,当披风一样继续披在身上。

他先去找了两个骑团校尉,问道:“周校尉、吴校尉,你们队伍中,可有谁木工手艺不错的?”

府兵并非职业军人,不征战时也无非就是百姓,所以里面多有些手艺人。

周孝里两人虽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给李昭各找来了一个懂木工的师傅。

李昭对他们下了两个不同的要求,又是比划又是描述,力求表述清楚。

那两人原本还很紧张,不知道这位有大气运的李公子会有什么艰难的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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