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次掉进奶油堆里后,被灌了一肚子奶油,还差一点被奶油闷死了,从此我见奶油就怕,见奶油就躲得远远的,一听见奶油就恶心,就想吐。
我不知道冥冥之中是否真有天意,也许是那些看不见的大人们与我心灵相通,就在我躲避奶油的时候,有一天,突然之间,我也就躺下眯了下眼,我所在的世界就变了:那个奶油山无声无息就消失了。
不知道是怎么消失的,没有声响,没有天上伸来巨手,就像抓我来的那只巨手,都没有,就是顷刻间不见了踪迹。我的眼前一片光亮,地上干净平滑没有任何痕迹,我皱起鼻子使劲地四处嗅闻,连那浓浓的奶油味也没有了。它消失得真是迅速、完全、干净、彻底,我感觉就像做了一场梦,现在梦醒了,发觉原来一切都是虚幻的,也许什么都没有出现。
我对奶油山的消失既高兴又惊慌。高兴的是这个让我恶心的“山体”终于人间蒸发了,我可以不必再讨厌它,不必再躲着它了。惊慌的是,即使它那么令我难受,但它毕竟让这个世界不再那么美丽,那么枯燥的美丽,那么让我恐慌的美丽,而且它毕竟是食物,也许在我饿得像狼的时候,我的胃和心理便不会再排斥它,还能用它填饱我的肚子,以延续我可怜的生命。
但现在呢,它没有了,这个世上,除了美丽,又一无所有了。事实上,我也一无所有了。我怎么能不惊慌呢?
我躺在光滑冰冷的地板上,心里充满了悲哀。
我感叹我命运的波折,回忆起我过去那平凡普通的生活,在我现在看来,其实那才是一种幸福……在思绪飘扬中,我进入了梦乡,我的眼角不知不觉间滑出了泪滴。我不知道下一步等待我的命运是什么?在这个别人都会认为美丽的世界里,我却感到孤独、恐慌、冰冷、无助和绝望。假如这个世界不这么美丽,假如这个世界乱七八糟,也许我还会有几线生机呢?也许吧,但我怎么知道。
第二天,我不知道是不是第二天,因为我在这个天地里没有黑夜。
也许我们地球上的极昼就是这样,总是白天,这个时候才显得黑夜如此重要。总是白天,我就分不清何时是前一天,何时是后一天。总是白天,我就不知道何时该睡觉何时该运动。幸亏我的睡眠一向很好,所以我就困了就睡,醒了就动。
我还感觉在这个世界里,我总被很多双眼睛注视着。我记得我们地球人一向有喜欢被关注的爱好,例如政客,例如演员,为了被关注,他们甚至不惜出很多的策划,搞很多的花样,有一些人就是靠被关注吃饭,他们甚至一旦不被关注就不能活。但我这样被很多双眼睛窥视着,我感觉很不好。
一个演员能永远在舞台聚光灯下生活么,据说有些演员演出多了压力大了人也就垮了,看来他们也很需要躲开众人的眼光去干自己的事情。无论怎么说,他们在台上只有“一分钟”,在台下有十年去练功呢?另一种人群也是一样,从本质上来讲,政客也不过是演员,他们在大众面前展示自己的时间不能多,也不能少。否则他们就不能在下面“练功”,也不能很好展示,展示的还可能是丑闻或者丑态。他们这些人,是很专业的,受过特别训练,对受关注还有如此的限制,而我呢,每天24小时被注视,那日子能好受么?
还是说说第二天我是怎么醒来的吧,我是被一阵香味弄醒的。
我睁开眼睛一看,眼前是一个脸盆一样大的盘子,而盘子里盛着的,是一张和盘子一样大小的煎蛋。这么大的煎蛋吓了我一跳,很显然,这是由一个蛋煎出来的,因为盘子中煎蛋的蛋黄蛋清还能看得十分分明。最诱人的是,这煎蛋还热气腾腾地,冒出扑鼻的香味。
我顾不得细看了,急忙扑了上去,没有餐具,就用手抓起一块塞进嘴里。那确实是蛋的滋味,和鸡蛋的味道极为相似,只是烹饪者在调味上不够准确,将盐放得有些多了。这个煎蛋确实太大了,我吃了一半就感觉饱了,但这个地方有这种美味,我岂能轻易放过,奶油山的消失就是前车之鉴,我不敢把剩下的部分留下来,生怕一觉醒来,或者就闭了下眼,这多余的美味就不见了。
于是我放开大口,极力往嘴里塞。我最后吃完了那个煎蛋,但我感觉那蛋都快塞到我的喉咙上来了。我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蛋,后来我还吃到了用它做成的茶叶蛋、水煮蛋,那蛋足足有一个西瓜那样大呢。圆溜溜的,远远看去,真活像个大西瓜。
在这个天地里,最神奇的就是事物出现和消失都很突然,都毫无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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