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那就烂在肚子里。左右也不是甚好事。”若悔先生的话音很平静,“你先回去歇着,今日也不是你值夜,这事就到此为止,往后不必为着此事再寝食难安了。”

“谢师父。”霍恩启得了赦令,忙脚步轻快的离开了绝尘轩。

若悔只笑着看霍恩启关了门,这才拿着那枚银鱼在手上翻转着看,银质,又是这个器型,看做工和痕迹,鱼身上錾刻下来的痕迹因着把玩也淡了不少,尤其是头部与身子相接的地方,被磨的异常光滑,像是经过了几十年,且总在手中把玩才会有这个样子。只是,因何又在子归寮房前,安笑审问子归时,子归一直说将钥匙丢失了,又说钥匙大抵在东方文彦身上,可夜牢的人将东方文彦里外都找了,也未曾瞧见有甚东西。照着霍恩启说的样子,这条鱼大抵应该是子归口中说的那个钥匙了。

鱼形的钥匙并不多见,若悔只在古书上见过,还不是竹简,而是羊皮卷上画的,貌似是一个阵法的锁眼,可也是一种古锁的钥匙。只是,这山庄,到底有何地方要设置阵法,又是哪个地方会有锁,思来想去,若悔并未寻到线索,只得将银鱼放在旁边,自己捏着有些酸疼的小腿慢慢揉着。

自打山庄得了司马楠要将涵洇带走的讯息之后,若悔总是觉得有些烦躁,京都来的密信虽则也说黄玉仅仅是为着恶心司马楠,可若说真的按照京都流出来的讯息,黄玉若要想恶心司马楠,自然不必捎带着英府。

英府现下一个年纪三十好几的光棍大哥带着个三十出头的弟弟撑着,虽则看似手中无甚助力,但谁都知晓英云沧长袖善舞,手中的田产铺面遍布全国,甚至在塞北、西域都有涉猎,即便是太行令本人有时也得靠着英家的商队才能顺利返程。

黄玉因着恶心司马楠去得罪英云沧,显然不是一个明智的选择,莫说英云沧手中的钱财和手里的暗线,就单是每年英云沧特意从西域为黄玉带回来的衣料、香料就能将黄玉迷得服服帖帖,又岂会将手伸到英云沧府上。但若不是黄玉的意思,只能是让黄玉和英云沧都惧怕的人,否则依照司马楠和英云沧的秉性,又怎会这么轻易服软,只是这人是谁?又想作甚?

想着便有些烦闷,若悔并不知晓,一个小小的山庄到底有甚,值得这些人相继上山。那圣旨吗?显然那道圣旨更像是催命符,稍微在官场混过的都知晓并不是一个敢拿在手中的物件;是那所谓的宝藏吗?显然这些为着宝藏而来的更不愿意费脑筋想,若有这宝藏,若悔山庄还需要在这种地方,应当是早换了气派的府邸了。

只这些,若悔想的到,可不见得旁人就愿意相信。毕竟要养活那么多人,也并非易事,若真的说宝藏,山庄里的宝藏大概只有能让钱生钱的曾阳了。

若悔看着冷静自持,可这会子,实则心中纷乱。山下的事项有韩伯和方蕤在,平日并不需要若悔操心,山庄有曾阳,尚严所有安笑。若悔的心思多放在手中的暗线和这些徒弟身上,可这几日山庄的这几个弟子,着实让若悔对自己教养的方式有些怀疑,索性,大部分是好的,如若不然,若悔还真的想闭关不出了。

等闲小院。

借着残月微微的光亮,曾阳回到等闲小院之时,只瞧见门口一盏昏黄的烛火。

推门进去时,安冷翼正坐着打盹,瞧见曾阳进来,忙起身,抱歉道:“师伯,我未曾听见您回来了。”在尚严所听见山庄的前尘往事之后安冷翼就改了口,这会子竟是有些越叫越顺的感觉。

曾阳自然听见安冷翼的称呼,只是笑了笑:“我走路本就轻,没听见实属正常,不必在意。”说着瞧了瞧里屋,“都睡了?”

“是,方才几人玩了会子抓石子。聊了会天,困了便睡了。我忧心今日的安全,故而在此守着。”

“如此甚好,今夜你便也在此处歇了,若有事,你带着他们往药寮去。”曾阳想说的是自己可以专心对敌,可这会子瞧着安冷翼认真的模样,还是忍住了。

“师伯,安河师兄呢?”安冷翼瞧着曾阳这会子脸色还算好,连忙问。

“不知。”曾阳甚至不曾想便答道,“你大师伯何时回来我并不知晓。只无论何时,山庄都容不下吃里扒外之人,无论你大师伯用何种手段发作安河,你记住,一定是安河做错了甚。”刘繇虽偶有发病,发病时会乱跑,可却还是对是非有基本的认知,并不会随便发作人,只是在山中的这些弟子认知里,成了刘繇似乎一直痴傻的印象,自然有些人也不会知晓,常在尚严所祭鸟的那位老者,就是刘繇。

“是,师伯,弟子省的。”冷翼对曾阳的话并没有异议,一部分是因着山庄的教导,但很大一部分是因着安冷翼曾在去年年末去出过一趟任务,见识并不拘泥于这个小小的山庄,山庄之外,王屋镇之外,过着怎样的生活、吃怎样的粮食、穿怎样的衣料。

安冷翼一路过来都有见闻,自然知晓王屋镇这一片小天地是何等的难得,山庄宁静、饱食、有衣又是何其有幸。不管年景如何,起码山庄,从未让他们这些弟子挨饿,起码安冷翼自己还在山下娶妻,虽未生子,却还是有房有地,甚至还有些钱财在手里握着,这些,一旦出了王屋镇,对平头老百姓来说都是妄想,安冷翼是知足的,也是有自己的想法的,自然也有自己的判断。

“你且先去歇着,晚间歇息警醒些,若有意外可早些应对,孩子们胆小,你护着。”曾阳不厌其烦的叮嘱道。

“师伯您放心,我自然认真守着。”安冷翼的眼睛里闪着亮光,就像曾阳去孤独堂第一眼看过去那般。

药寮。

安玉在刘繇走后,就熄了药寮的烛火,自己安静的躺在太初身侧,并未睡,只是认真听着周遭的动静,山脊,门前,甚至那几棵大树后,都有人把守,安玉自然不会那般紧张,只是却不知为甚要安排这么多人过来。若说为着自己,安玉想着不会,但若说是仅仅为了太初也不像是,难不成是为了偃墨。

说到此处,正巧就是安玉的孩子心性又犯了,只翻身起来,……推开里间的门,走到沉睡着的偃墨身边。

虽说大师伯给偃墨用了催醒的药,可是显然未曾管用,偃墨还如之前一样沉睡着,并且不曾有转醒的迹象。就像是此刻,没有任何反应,却还活着,还在呼吸,哪怕这个呼吸绵长的像是没有一般。

“你预备睡到何时呢?”借着月光,安玉在偃墨的脸颊戳了戳,“师伯说你也无甚事,今日也给了药,怎的还能一直睡,山庄都出事了,你还能睡得着?”安玉盯着偃墨叽里咕噜的一阵说教,可偃墨却无半分反应,安玉这才悻悻的退了出去。

只安玉刚退出去,药寮外就响起了刀剑的声音,安玉并未动,而是拿着烛火到了刘繇配药的地方,瞧着那些子深色的小瓶子,安玉笑的阴恻恻。安玉旁的不晓得,只这黑的,再熟悉不过,这都是刘繇的宝贝,但也是霍霍人的极品……

透过门缝,安玉瞧得见门外的人缠斗在一起,只因都着了黑衣衫,连兵器用的也都差不多,一时间根本瞧不出来谁是谁,安玉只得歇了撒药的心思,退了回去。

只门外的打斗声持续的并不久,一瞬间倒像是碰到了甚一般,全部停了下来。安玉只得又扒着门缝往外瞧,门外那些七七八八的黑衣人已然倒了一大片,刀剑也扔了一地,安玉瞬间明了,这定是师伯走之前在药寮下了东西,这会子正是发作的时候,只敌人发作也就罢了,怎的连自家山庄的人也都撂倒了?

安玉的疑问伴随着起了稍微的风有了答案,大师伯这是,一网打尽,只是打的方式有些敌我不分罢了,不过,也确系像是大师伯的作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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