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庄身体有些摇晃的向外走,黄公父女的血液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流淌着,他想着自己是可以避免这一切的。黄公父女的死自己也有责任,当初吴霸想要霸占黄公女,自己看到就应该替她出头,可是以什么名义?想来想去,自己居然毫无办法!
刺史府庭院里异常黑暗,王续有些失神的走在前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冯庄任由之前喝过的百花旨酒在喉咙间不停地翻涌,明明只喝了几杯而已,怎么这酒后劲这么大?借着黑暗遮掩醉意,缓了一会儿勉强恢复了神智,走到了灯光晃眼的中门门口正好看到牛角正率领着麾下疾步而来,似乎身后有什么阴影跟着自己一样。
会有什么阴影?郑半仙的神算失算了,我没有什么生死之大灾难,我活得好好的,就是看着别人就这么绝望的死在我面前,我很痛苦!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辛辛苦苦一番筹谋,冒烟突火亲冒矢石终于把这青州的核心城市打了下来,如果我想到会有这些惨事,我还会去做吗?现在已经打下了临淄,冀州帮那些人不还是下绊子,这黄巾军早晚要散,我一个人又能做得了什么?机关算尽,想要避免重复历史上的青州黄巾惨烈的结局,可是到了现在,我都避免了什么呢?就算我可以成为张饶那样的大渠帅,我不还是一样被这些渠帅威逼乃至左右?
一声大喊传来,是王续扑开了一个从拐角处扑上来的刺客,另一个刺客紧跟在冯庄身后,将牛角率领的一众甲士远远抛在后面!
“桄榔”一声,一柄长矛打到了刺客的腿,那刺客奔跑中控制不住平衡,摔倒在地。
而一直朝前面凭借着本能奔跑的冯庄不顾身后一众甲士的呼喊,终于跌跌撞撞的跑到了刺史府的大门前面,一群人打着灯笼跑过,冯庄突然想到今天是十五放夜,他们朝着坊市中灯火通明的地方跑去,而冯庄却再也没有力气跟随了,因为他发现一个刺客被奔跑的人群拉下,孤独的站在对面十数米开外端着弩机,一直瞄准了数息才冷静的朝自己的胸口射了一箭!
冯庄想要躲闪,却没想到酒后的自己动作非常迟钝,想不到居然是因为不相信汉朝酒浆的低度酒精能醉人的低端错误而翻船,心神被黄公父女的自刭搅乱的少年看着胸膛上突兀的不停晃动的弩箭,迎着对面人流无数涌动着的灯河,在剧痛中倒在了地上。
“做得好啊!”冯庄在生死之间反而没有什么顾忌,大声夸赞着冀州帮那些人设计的巧妙,这大汉果然是刺杀成风的时代,连黄巾贼都可以进行如此周密的设计,不得不服!
“扑通”一声摔倒在刺史府门前,他几乎感觉不到疼痛,只是感觉身体在逐渐失去控制,全身越来越冷。
仰头看着远处喧嚣热闹的临淄坊市,以往一生中那些画面迅速的在脑海中快放着,伴随着那刺客被随后赶来的甲士按在地上发出的怒吼声那些画面闪回的越来越快。
“杀死冯庄,还我青州!”
这是冯庄最后听到的声音!
郑半仙,我服了!他在还有意识的时候自语道。
郑玄在他临行之前劝说他的画面再次浮现。
那天淄河边的风很大,吹得冯庄脸生疼。
他站在冯庄面前,深衣都被大风吹得鼓胀起来,他的神情温暖而悲伤,“竖子,为何要去临淄?”
“必须去!”冯庄看着淄河对岸临淄的城墙道。
“老夫为你临风占卜一卦,当此大丧风,你此去临淄必有大灾,将会有性命之忧,你不怕死吗?”郑玄道。
“怕死又怎么样,难道就这样跟着这群黄巾贼到处剽掠,一辈子当个小贼,有一天死在官军手里?我必须要争!”冯庄怒道。
“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郑玄仍在苦口婆心。
“郑公说笑了,张俭之事牵连无数,死难者难道不是自愿的吗?他们还以名节自诩,我没有他们那些士人高尚,但是我也不怕死!”冯庄反驳道。
“这天下原本就不是你这样的少年可以入场游戏的,你太年轻了。”郑玄别有深意。
“我辈只是想好好活下去而已。”冯庄握紧拳头,带着麾下朝着临淄城走去。
郑玄转身看着他留下的那小儿怅然而笑,“竖子,还拿《妇病行》来骗我老泪,我答应你了吗?”他有些气恼的大声呼喊,又有些无奈。
冯庄听到了他的喊声,却装作听不到。
面对着前面那越来越远的瘦削少年无比坚毅的身影,郑玄第一次发现对这少年无计可施。
什么时候,这青州流行托孤了?
这是地狱还是什么地方?冯庄感觉自己好似回到了现代,人声嘈杂着,是自己以前最喜欢的那个网吧吗?好像有敲打键盘的声音,莫非这一箭直接把我送回了21世纪?太好了,去你妈的黄巾贼,去你妈的拜师,老子再也不要在那个时代生存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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