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抬头打量了一圈旱厕,看到右边猪圈整整齐齐的并排放了两只洗得干净的粪桶。右边的猪圈由于没关猪,围栏是敞开的。我环顾四周,看到猪圈的上方放了很多粗大的树木。这些应该是收藏起来,日后让木工做柜子或者房梁的。

我的眼珠子四处乱瓢的瞬间,我发现梁上有一个矩形被红布盖住的棺材。棺材涂的是黑色的木漆,棺材两头用金漆左边写着“福”字,右边写着“寿”字。绕着棺材板一圈雕刻了绿的叶子白的花蕊,红的小花。看上去有2米长,80厘米宽。尽管棺材盖被布包裹,但是整体轮廓依旧清晰分明可见。

我有点不太明白为什么要把这恐怖的玩意放在这里。我真想撒腿就跑,可我紧跟在妈妈身边,又没这么害怕了。

过了一会,顺着旱厕往外走上一个小坡就到外公家门口空场上来了。外公此刻正在那里劈柴。

那时候的外公还很健壮,他的腰板很直,皮肤是健康的荞麦色。

我打量着外公约莫一米89的个子,头戴一顶草帽,穿了件深蓝色的褂子和亚麻籽布料的裤子,裤腿被扎进袜子里面。腰间系了一根彩色的腰带。他脚踩千层底的洗的泛白的黑色布鞋,右肩膀搭着一条汗巾。

他弯腰捡起一根木柴棍子,站直着身子,一只手扶着木柴棍子,另一只手举起柴刀。他毫不费力的三下五除二没一会功夫将木柴棍子坎成长短均匀的样子。

尔后,他把长短差不多的干木柴码在一起。外公家安在这里的好处就是这一层都是他家的。空场的前方是一个大斜坡,斜坡下又是另一家人打的地基安的家。外公房屋上头的空场上也只住了一户人家。这种梯田似的建房,很是安全,湖水水位上移再高也很难将这里淹没。

外公看到我会说:“怡曦,坐。”

妈妈则会说:“你坐到外公边上。”

我的印像中外公不曾抱过我,他留给我的只是一个形事匆忙的老人的形象。

坐了一会,我好动起来。不一会儿就搬着木柴三根两根的往厨房跑。

舅妈见了我胸前扛着木柴,便会说:“怡曦,真勤快。”

我被这夸奖冲昏了头脑,我又拿着扫把把外公家的堂厅扫了一遍。事实上,用水泥打磨的平整的堂厅没看到几片纸屑,倒是有些散乱的木屑,我用扫帚扫了扫木屑,把它们堆积成一堆。然后心满意足的到了屋外扭开水龙头洗着小手。

妈妈回到她自己的家里也是闲不住。我继续跟在她身后,她顺着旱厕方向的斜坡走下去再顺着台阶走几步,有一条小溪涓涓流淌着细水横在中间。

妈妈对我说:“这里的水很干净。你可以喝一口尝尝。”

妈妈蹲在小溪旁双手并拢成半椭圆形,捧了一捧水洗脸。然后再捧了一捧到嘴里咕噜咕噜漱口再吐出来。

我也学着妈妈的姿势半蹲着,然后双手触水,我的小手指刚沾到水,我差点尖叫出来。

我对妈妈说:“这个水好冰凉阿。”

妈妈说:“这是泉眼。”

我看着涓涓流淌的小溪,树上还有几只不知名的鸟儿发出清脆的叫声。我捧起一捧水洗洗脸,然后又捧起一捧水喝了一口,简直透人心脾。

妈妈直起身子带我往前走,我们跨过小溪,再往前走,看到一个水泥板接连的独木桥。

妈妈说以前这里是用两根树木搭成的桥,也很牢固,走上去咯吱咯吱摇晃,她总是害怕桥断了。好在外公和村里其他人走了几十年,也平安无事。

后来舅舅担心桥太窄容易掉下去,他才和村里人一起铺了水泥石板代替了树木。现在走起来既没有咯吱咯吱作响,也没有摇摇晃晃。桥梁坚实很多,可以并排走两个人。

我跟在妈妈身后,穿过独木桥,走进地里,这个地里都是红土地,这一片好多地是外公家的。由于雨水太多,红泥巴容易沾在脚上,外公早就在这些地的边缘修了用石子堆砌的小路。

我和妈妈走在地间,看到各种各样的瓜果蔬菜。地里的辣椒红的绿的白的相间。豆角从木枝上垂掉下来很长,有的全白皱巴老了,有的刚开出花骨朵,有的在枯萎的花朵上长出一根青绿色的细长的缸豆出来。圆鼓鼓的紫色的白色的茄子。依稀可见叶子长势喜人却还在开花的花生。

妈妈扯了一颗花生抖了抖红土。然后又扯了一颗给我,我也学着抖落抖落花生根部的红土。这是外公种的花生。妈妈剥开一粒,看到黑黝黝的花生,妈妈边吃边说:“这是黑花生的品种,还可以再长长,有点嫩。”

妈妈沿着地边往前走,我跟在后面。我发现了橘子树,这是外公种的橘子树,橘树上硕果累累。橘子还是青皮,有些薄皮泛黄的可以吃了,橙子却还青翠硬邦邦的。

妈妈挑了一个青皮泛黄的橘子给我。剥开橘子,橘子瓣鲜黄色,旁边有清晰可见的白筋膜。妈妈分开两瓣,给了我一瓣。我咬了一口,汁水饱满。香甜带一点青涩。

我们穿过橘子树,顺着橙子树旁边数去,看到几颗葫芦橙树,它的几根分枝上结满了碗口大的葫芦橙,每颗树结了好几十个,看来今年又是丰收的好时节。我看着结满的青绿色的葫芦橙,想碰又不敢碰。生怕不小心弄掉了它们。

再往上走,就是几吨重的石头东倒西歪的屹立在那里,好像一个模型。我问妈妈:“它们是怎么形成的呢?不可能是人搬上来的吧。”

妈妈回答:“这个是自然生长在这里的。”

我天真的问:“那有多少年了?”

妈妈说:“有几千了吧,谁知道呢。”

我看着东倒西歪的石头,总幻想着它是模型,向足球一样能推着它滚动。但是当我随意选中一块巨石时,躲在一边推怂着它的时候,它仿佛长在这一块地里一般,纹丝不动。

妈妈指着半山捱说:“心肝,那就是梨树,你外公种的脆皮梨。”

我一抬头望着那近在咫尺的半山捱,梨树整齐屹立在那里我却寻不见,大概是梨树太小了,脆皮梨和树叶颜色相似难以辨认。

这时,大概差不多到了饭点,妈妈背起我往外公家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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