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

风沙滚滚,沙土几乎灌满了少年的耳朵。

典刑停下了脚步,把行囊挡在身前,左右歪头扣出了耳朵里的沙尘,又左右张望了一番,却什么都没发现,心情有些烦躁,不由爆出一句粗口。

“娘的,这贼老天。”

这会儿已近酉时,冬天的夜色来的特别早,天黑的又特别快,几乎是眨眼的工夫就黑得伸手不见五指,眼瞅着这天色开始慢慢暗了下来,又兼风沙遮眼,四下里只能看到近处的一片朦胧昏黄,就连他这个把狼皋城尿尿都几乎尿遍的“老油子”,一时也辨别不清这到底是在哪儿。

这种天气,一旦有人迷了路,在荒郊野地里不出一个时辰,人就会被活活冻死。

“汪汪。”

突然,苍黄从漫天的风沙里钻出来,连滚带爬地跑到他身边,一头扎进他的怀里,用毛茸茸的小脑袋瓜使劲去拱耸,活像个还没断奶的孩子。

“苍黄,嗅,去把人给找出来,晚上给你炖肉吃。”

苍黄看了他一眼,吧嗒了一下嘴唇,低下头在地上就闻了起来,渐渐走远。

少年笑了,他知道苍黄虽然还不满一岁,却是头天生的好猎犬,在祂只有四五个月大的时候,典刑就带着祂到狼皋山里去打猎,有乌龙这只老猎狗教祂如何去寻踪,苍黄很快也上了道。

在比祂还高的草丛里,苍黄能分辨出好几种猎物的气息。

野兔、松鸡、麂子、雪貂、岩羊……甚至是狐狸和雪狼,虽然祂暂时还帮不上什么大忙,但帮着典刑去找猎物寻踪这方面,却一点都不比乌龙差。

乌龙是爷爷训出来的,而苍黄又是乌龙带出来的,错不了。

“汪汪。”

少年辨了下方向,朝着苍黄的叫声走了过去,一见他来,苍黄叫得更欢了,邀功似的跑到一个沙坑里,用两条小短腿巴拉着沙子,慢慢露出一个人的形状来。

三步并作两步,典刑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拍打那人的脸。

“醒醒。”

那人可能被冻晕了没有回应,少年伸手又去摸脸,一片冰凉,他的心里陡然凉了半截,默念着可千万别冻死了,来不及多想,就弯腰把人给抱了起来,那人的身体还算软和,并没有被冻硬,心里不由暗自呼了一句。

万幸。

少年顾不得太多,忙脱下身上的羊皮裘把那人裹了起来,横抱在身前,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好在离家已经不算远,脚下加速,也就顿饭的工夫,就走进了熟悉的小院。

他用脚踢开了房门,爷爷正在灶前烧火。

“你这臭小子,你就……”

老夏头刚想数落他两句,扭头一看,见典刑怀里抱着个不知什么东西闯了进来,知道有事,也就没再作声。

少年把那人放到炕上,又找火绒点燃了油灯,屋子里瞬间亮起一片暖红,掀开破烂羊皮裘,这才看清那人的脸,不由发出了一声惊呼。

“安容与!”

老夏头闻声走进屋里,两指探了下鼻息,又拿过她一只手腕摸了下脉,淡淡道。

“别慌,还有气,脉象虽有点弱但还算平稳,估计没什么大碍,让她在炕头上暖和一会儿,等醒来后再喂她喝一碗姜汤,应该就能缓过来,你这是在哪发现的?”

少年眨着眼看向油灯,沉吟道。

“好像是……沙棠巷路口,糟了,俺的书。”

话音未落,少年转身飞奔出了屋子,苍黄跟着一溜跑到了房门口,抬头看了一眼越刮越猛的沙尘暴,略有些迟疑,下一瞬也跟着一头钻进了茫茫黄沙里。

……

约摸又过了半柱香的工夫,少年终于把那小山一般的行囊背了回来,放到柜子上,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走到炕沿边,看那一张熟悉的脸。

原本白皙如雪的脸上,沾染上了一层黄沙,倒是变了几分模样。

他恶作剧般在她脸上用指尖画出个小王八,她仍未醒,长而翘的睫毛很耐看,少年端详了半天,感觉还算满意,慢慢露出一口白牙,想去找枝毛笔来,在她脸上作幅画。

忽然,长而翘的睫毛微微动了一下,两道细眉蹙成了两条蚯蚓。

“嘶……疼……”

“你醒啦?”

安容与缓缓睁开毛嘟嘟的眼睛,看到那张熟悉的脸,还有脸上带有一丝诡异的笑容,突然间竟忘了疼,没来由地生出几分警惕来。

“你……”

“不是俺还会有谁,话说你可得好好谢谢俺,哦,对喽,还有苍黄,你要给祂买块大骨头啃,要不是俺俩救了你,估计你这会早就给冻死啦。”

“哦……疼……”

“啊,你哪里疼?”

“腿,俺的腿好像摔断了,呜呜……”



本章未完 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