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夫人的目光复杂得骇人,有些躲闪地看了周围几眼,就盯上了庄玮用破布条吊挂在胸前的手臂,声音象怕被人听见似的低了半拍,语气却是一如既往的狞厉:
“你自个儿不小心摔断了手,可千万别诬赖上别人,不然的话,有得你好看!”
“今后若是还敢欺负我家阿周,我可把话说在前头——打死人不偿命……”
欺负你家阿周?这刺头不欺负别人就烧高香了!
庄玮心里头有些酸楚,更多的是愤愤不平。
表面上却象没听见一样,仍旧一声不吭,低着头,目不转睛地看着地上的蚂蚁。
他发现,那些小个子的蚂蚁都非常了不起,个个都举着比自己个头大得多的东西急急忙忙地往前赶。
有的几十个聚在一起,共同抬起相对于它们来说应该是庞然大物的虫子,艰难而又一往无前地朝目的地奔去。
噫,对了,它们一定是往家里搬粮食!
是的,这些蚂蚁们至少不会挨饿,它们真的是太幸福了!庄玮想。
“阿玮,手不痛了吧?”耳边,响起了明姑的声音。
庄玮抬起头,发现冯夫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站在他跟前的却是明姑。
手上赫然拿着一大把绿森森的草药,目光中充满了关切。
“明姑,你又来干嘛?”庄玮有些心不在焉。
“你问我来干嘛?给你送山草药,这是宽筋草,这是透骨消,这是苏木叶……给你治伤用的,捣碎后敷上消肿快,不伤筋!”
明姑不厌其烦地给庄玮介绍起手上的草药。
“不用了吧!我,我已经好多了!”
“什么?不用了?你,你这是什么意思?我跟着我爹爬山涉水,花了大半天时光,好不容易才又给你釆来这一大把山草药,你说不用就不用了,你还有没有良心啊你!”
明姑脸儿涨得通红,脸上的红色胎记更加惹眼了,把手中的山草药往庄玮怀里一放,气呼呼的说:
“没良心的东西,将来要是落下筋脉缩挛,风湿痺痛,成了个废手佬什么的,你哭都来不及!”
看着明姑气呼呼的转身就往回走的样子,庄玮心想:这妮子脾气咋变得这么丑呢?
不可理喻!
没想到明姑又突然回过头来,不容置喙的加了一句:“我现在没空,等会儿再给你敷上——别不识好歹!”
庄玮摇摇头,心想,这明姑究竟是关心我,还是嫌弃我呢?
庄玮又低下头去看地上的蚂蚁。
这一回他又有了新的发现:队伍里那些个头挺大的,都是些不干活的家伙,一个个在队伍里转来窜去的瞎转悠,庄玮对它们一点儿好感都没有,这些家伙肯定是些吃皇饷的大官!
正百无聊赖时,一转头,猛然发觉梅子不知何时已经悄悄的来到了身边。
梅子还是那样的纤弱瘦小,一头黄褐色的头发剪得短短的,清秀的大眼睛里流露出一种他这样的年龄还不应该有的忧伤。
“阿玮,不痛了吧!”梅子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庄玮吊在胸前的手臂,脸上的担心显而易见。
庄玮感激梅子的关心,点点头又莫名其妙的摇摇头,眼里流露出的是好朋友见面时的愉悦和欣慰:“好多了!”
庄玮试图把手从脏兮兮的破布带里弄出来,却被梅子制止了:“别别,别弄错筋了!”
梅子挨着庄玮坐着,拾起一簇掉在地上的苦楝花,用手使劲儿的摇动着,就象摇动着一架小小的淡紫色的小风车。
梅子轻轻地似乎很不情愿地说:“阿玮,我是来向你告别的,我,我马上就要走了……”
庄玮倏地站起,吃惊地张大了嘴巴,呆呆地望着梅子,心头骤然涌上一阵说不清也道不明的情绪,结结巴巴的说:“走……走啦?到哪儿去?”
“回到我姑姑那儿去呗!”梅子低着头,说得居然也有些吃力。
庄玮张着嘴巴怔了半天,这才记起,据说梅子的姑姑在城里的一所女校教书。
梅子来这儿纯粹是来她姨娘家玩一下子的。
现在要回去,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可是,不知为什么,庄玮心头莫名的一阵忧伤,甚至有一种想哭的感觉,两眼便不由自主的潮乎乎起来。
梅子也站了起来,从口袋里摸出一样东西塞到庄玮手上,:“阿玮,我送一份礼物给你,希望你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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