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们一行人顺利回来,钟此才松了口气。他让沈宁先不要告诉警察关于闫起的事。

两人匆忙跑了过去,见到从船上下来的人个个脸色凝重。张警官朝钟此招了招手,严肃道:“许丛没有说,那儿还有其他尸体吗?”

“没。”钟此心不在焉地摇头,看向原先被他认错的何与,她的魂魄刹那间散发出耀眼夺目的白光,随着光线变得柔和。再次看清何与时,容貌已然恢复,她只是释怀般浅笑着点了下头,仿佛同钟此告别,随后飘向海面赫然出现的一道光里,走得决绝。

“看来又是归墟林跑出来的。”元玑喃喃道。

真是半点不管我死活啊。钟此见状急忙追过去,他还想找机会问问闫起的事,现在他也一团乱,解释不清楚。

“你们两个认识闫起吗?”张警官的语气听上去就像是随口一问,他也确实没想到另外一具尸体与他俩有关系。

沈宁犹豫片刻,同钟此不约而同道:“不认识。”两人相视对望,心里各有顾虑,害怕节外生枝。

就在刚刚,警察在岛屿边缘,发现水里若隐若现的白骨时,便认为那就是何与的尸体。打捞上来的时候被铁链捆紧,原以为是许丛将她的尸体钉牢。

然而,两名刑警下水时才惊诧地发现,只是铁链的一部分巧合地套在了行李箱的拉杆上。

让他们更惊愕的是,拉杆上一条破烂而飘逸的丝带缠绕着一只人手,只剩下森森白骨。

手电筒照过去,衣衫褴褛之中沉眠着另一具尸骸,似乎已被其他生物残骸、植物根茎困在那里许久了。

行李箱装满了石头跟沙砾,让人不理解的是,里面埋着各类证件,套了好几层密封袋,保存得还算完整,除了病历单,毕业证书、技能证书、身份证等还有笔记本电脑和手机,通过病历单,知道物品的主人生前有抑郁症跟焦虑症。

所以这个才是闫起吗?钟此脸颊微微抽搐。

“那些证件无不在告诉你,死者的身份,这样才奇怪。行了,你们两个跟着我一道走吧。”张警官眉头紧锁地叹了口气,原本即将水落石出的案子,此刻反而变得扑朔迷离。

在回去的路上,得知许丛抢救无效,已经死亡。

钟此不想卷入麻烦,对于闫起的事绝口不提,不得不用一个谎言去掩盖另一个谎言,说到最后自己越发心虚。从警局出来时脸色苍白,抬头就见沈宁已在外面等他。

两人火速赶到荒废的化工厂,然而,闫起并没有在那儿,也不见其他。

“你那天说到闫起时,又问了许医生,我不清楚你的来意,没敢说实话。但名字是有些熟悉,以为也是失踪的人,过来搜资料没有她,后来才记起在哪看过这个名字。”沈宁将明信片复印件摘下来递给他。

寄件人:闫起,收件人:沈桉,时间:2013.12.24。

“沈桉是我姑姑,所以闫起是你……”沈宁不由地紧张起来。

钟此不知从何说起,略感抱歉地说道:“要不我们还是去问你姑姑吧?”元玑应和一声,率先跑下楼。

他们到了咖啡馆时,天色渐黑。两人一狗饥肠辘辘,疲惫不堪,进到店里头就引起骚动,尤其是钟此和狗身上的血渍直接把店里为数不多的客人吓跑了。

今日那件骇人听闻的连环杀人案像山洪海啸席卷小城,各种各样的信息铺天盖地地传播开来,闹得人心惶惶。

沈桉提心吊胆地等了一天,看到他俩时,脸上的担忧转瞬即逝,冲上前气恼地将沈宁揍了一顿。

“我给你打了多少电话,怎么不接啊,医院也联系不上,到了你们医院门口,全是警车,外头挤满人,护士却说你请假,家里也没人……你把我吓死了,为什么不接电话!”

钟此端视眼前中年女子,眉清目秀,穿着素雅,一根木簪盘起乌黑发亮的头发,脸上皮肤光滑,要是不像刚刚那么激动的话,都看不见一条皱纹,保养得很年轻,不像四十多岁的人。

大家坐下来细聊,沈宁几乎将所有事和盘托出,最后支支吾吾地道出了“闫起”这个名字。

那两个字仿佛咒语似的将沈桉封印,脸上的神情僵住了,纹丝不动,四周顿时寂然无声。

沈宁与钟此悄悄交换着眼神,都不敢开口。

过了许久,沈桉才苦笑几声:“没想到她真的来这里。”她压抑着情绪,仿佛胸口堵了一口气,憋得难受,抬眼注视钟此,觉得他不会无缘无故出现在这里。于是开口问道:“你跟她是什么关系?”

钟此无言半晌,眼神闪烁。

见他沉默不语,神情犹豫,沈桉便没再追问下去。徐徐说道: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我们俩刚出来工作就在同家公司,最开始性格也不是很合,相处久了渐渐看顺眼,后来就成了朋友,每年都有联系,哪怕换了不同的工作……”

她们都喜欢旅行,然而从未一起,要么是闫起去了沈桉到过的地方,要么是沈桉到了闫起去过的地方,或者,这人待过的地方,那人还未曾前往。

每到一处,两人都会给彼此寄封明信片,仿佛恰好弥补了那些不断错开的时空,又像是一张邀请函,期待着对方某天也来到这里。

有年平安夜,她们下了班后便约出来吃饭,因为有些节日总会惦记着给彼此送礼物。

那晚经过一家温馨的小店,装饰着浓厚的圣诞氛围,门外还立着一个红色邮筒。

进去后最引人注目的是一整面墙的明信片,墙上钉着整片亚克力板,从左到右逐年写着1到20年,从上到下依旧写着月份,每行排列着小小的长方格子,每个格子里放着不同数量的明信片。

老板说,那是寄给未来的明信片。在店里购买明信片,写完内容,标记希望寄出的时间,然后放在对应的格子里。将来,店里的员工就会那个时候帮他们寄出。

两人一听,那还不得来两张。

一时之间不知道要跟对方说什么,在店里头磨蹭了许久,又想字写得好看些,又要设想未来的彼此,还有点好奇对方写了什么。

“我们还在平安夜这天寄出吧?”闫起侧过脸看她。

“可以啊。”

“几年?三年后。”

“太快了吧,这没出息的人生能有什么变化。十年?”

“好,那时这家店还在吧。”

钟此听到这里,才明白当时闫起为什么总是记着这个时间——十年。但这段往事跟她的死因,包括何与又有什么关系。他喝了口水,小心翼翼道:“你们后来怎么就没联系了?”

“有些朋友走着走着就会散了呀,当年我是这么安慰自己的。见面变少了,约也约不出来,信息半个月才简单回我一句,就连生日都不来声祝福,她那会总说自己很忙,再到后来,我不找她,她也不找我,关系就这样淡了……”沈桉不知在气她还是气自己,说着说着情绪崩溃,泪如雨下。

她们就这样子毫无征兆地顺其自然地了断这份情谊,以至于在那之后的第七年,收到明信片时,沈桉也只是唏嘘过往,并不想拨通电话。

同年,沈桉离开了从小生活的地方,到了两人曾经提及过的沿海城市——定峖市,后来便定居于此,一晃又快过去十年了。

元玑叹了口气,尽管感慨万分,但他都替钟此着急,跳起来说道:“你倒是快点问重点啊。”

“那她跟何与是什么关系呢?”钟此把搭在桌面上的狗腿挪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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