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预想中的不同,这些骑警并没有向以往那样对他们发起攻击,而是在冲到距离他们只有十余米的时候便减速并最终停了下来。
起先一些市民还以为是他们害怕刺刀,可很快就有人指出骑警是主动勒马的,但比起这些他们最想知道的是这些警员作为波旁的走狗应该全被消灭了才是,怎么会那么快又有一支成建制的骑警过来?
正当他们疑惑时,骑警们向中间让出了一条路,一个陌生的男人骑着匹装配豪华马具的黑色安达卢西亚马向人群缓缓走来。
他留着一头黑色卷发,面部圆润,体型中等偏高轮廓厚重健壮,身着胸前挂着勋章,脖颈系着白色领巾的黑色礼服,腰间和贵族一样挂着佩刀,这个中年男人身上同时具备着平民与贵族的特征,而他挂在脸上的那副严肃而又透着些许温和的神情又让他充满了神秘。
那些有产市民们见到他身上这身很符合有产阶级审美的打扮纷纷投来赞许的目光同时停止逃跑,而无产劳工们则在见到他的徽章和佩刀等一系列贵族元素时便本能地保持警惕。
“各位市民们,不用恐慌,”那个男人说话了,其音色威严中透着柔和,中气十足却不显得聒噪,感觉天生就是为演讲而存在,“如今波旁王朝已经倒台,我也只是和你们一样的普通市民而已,不需要将我看作什么奇怪的东西。”
“你是哪位?我们印象中没见过你,莫非你也是波旁贵族吗?”人群中有人质问,而其他无产者在听到‘波旁贵族’一词便瞬间朝男人投来敌视的目光,随时准备将刺刀朝他身上捅过去。
“我出生的家族的确隶属波旁,不过我自己已经在四十多年前将我的波旁身份在共和的三色旗面前抛弃了,如今的我与各位一样只是一个愿意向三色旗宣誓永远效忠于他的普通公民罢了。”
当着众人的面,男人从衣兜里掏出一份三色徽并将其和那些勋章戴在了一起,此举引起了有产市民的欢呼,而无产者依旧不买账,密集的队列依旧动都没动一下。
男人面对这副模样,似乎心里也早有预料,他抬头向远处望去,目光落到了那把王座之上,在看到上面残留的鸢尾花装饰时,他立即明白了前因后果。
“先前漫步在里沃利街时我老远就听到你们在争吵,现在看来是为了它吧?”男人说着便准备下马,一些离得近的有产市民想上前帮忙但是被他制止了,费了一点功夫后他最终还是艰难地从马背上垮了下来,期间还不忘吐槽‘看来我还没那么老’。
那些骑警见状有些紧张想上前保卫他的安全,可也被他伸手制止了。
男人走到王座面前,将其里里外外地检查了一番,最后指向刻在椅背上的那行字说:
“我明白了,诸位是因为此行字而对此王座的归属产生了分歧对吧?”
有产市民们迅速点头,而无产市民们面面相觑犹豫了一下后也点了点头,只是有产市民在此基础上还不忘出言嘲讽无产市民,此举自然遭到后者回击,眼看现场又要失去秩序,男人立即命令骑警让他们安静下来。
男人最后望了王座一眼,又看了看远处那个几近熄灭的火堆,面露一丝怪笑地点点头,道:
“四十年前,我们的法兰西祖国已经经历了一场巨大的变革,不论是有产者还是无产者,我们都是法兰西的公民,都应当为了国家的未来在这个新时代共同奋斗,我们需要团结而不是分裂,需要相互尊重而不是相互敌对,
纵然,这个王座是波旁王朝的象征,可它作为历史的一部分也在提醒着我们过去的错误,教导我们不要在同样的地方再次迷失前进的方向,自由,平等,博爱的信条早已铭刻进了我们的心里,只要它还能存在于我们的心中,这一尊王座又有什么可害怕的呢?”
男人说完,全场先是一阵沉默,之后有产市民便一齐鼓掌并欢呼,倒是无产者们表情依旧凝固,一股被欺骗的感觉从他们心里冒出来。
在意识到他和稀泥的本质后他们索性自发上前越过他,当着众人的面将那个装饰着诸多波旁元素的精美王座一把丢进了行将熄灭的火堆里,为了避免火焰熄灭还专门找了些旧报纸一类的易燃物丢上去,霎时再次火光冲天,那段格言连带着王座一起在浴火中化为了黑色的焦炭。
“我们只是烧掉了过去的象征,只是想确保旧时代再也没法回来。”无产市民中一位长得人高马大的汉子将三色旗扛在肩上,留下这样一句话后便跟着人潮离去了。
在这一刻,路易·菲利普·德·奥尔良才意识到雅克·拉斐特和拉法耶特让他来处理的局是有多么复杂,复杂到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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