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莺莺的眼泪落在阿石的衣领上,阿石停住了脚步,轻轻将她放了下来,他只喘息了一下,就又牵起柳莺莺的手,继续往前走去。

柳莺莺时刻观察着阿石,他的头发都被汗水浸湿了,湿答答的搭在脑门上,衣服的后背也已经湿透了,脸色更是白得发青,就连嘴唇都微微颤抖了,可阿石却不喊疼而是咬着下嘴唇继续走着。

再走一会儿就能到马车了,他只要再坚持一下,把柳莺莺带回家,到了家再吃点止疼药,也许就能好了。

那头,老三见阿石和柳莺莺已经不见了踪影,问道:“妈妈,要不要追?”许妈妈望了一会儿,摇摇头道:“用不着,他们自会回来的。”

她方才看得真切,那大个子走到后面背都僵硬了,分明是毒已发作,就算他再能忍,怕也熬不过这钻心蚀骨的痛。

“老三,让你查的事怎么样了?”

老三见许妈妈问,忙道:“查过了,那座悬崖下有个崖洞,我们的人下去看过,崖洞口树上有绑过绳索的印记。”

“哼,看来,秦镶玉和那个莫遇植压根没死。”许妈妈面露寒光,“老五怎么办的事?!”

老三忙下跪求情道:“妈妈,那地方瘴气重,往下面看白茫茫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事发突然,老五未能及时发现端倪,也情有可原。”

许妈妈深吸了一口气,道:“罢了,就让他去追查他们的下落吧,老三,你给我告诉他,没找到就不要再回来了。”

“是,妈妈。”

马车旁。

阿石把柳莺莺送到马车边上,刚想扶她上车,谁知剧烈的疼痛让他一个脚下不稳摔倒在地,他捂着肚子艰难得想撑起来,可身体下意识蜷缩着,一时间根本起不来。

“阿石,阿石你怎么样?”柳莺莺见他倒下,忙蹲下来查看,阿石的脸都已经疼到扭曲了,可牙关就是紧紧咬着不肯喊疼。

“阿石,你等着,我回去求她给解药。”

柳莺莺站了起来,可手却被阿石抓住了,阿石紧紧抓住她的手,艰难的朝她摇头,他不愿意柳莺莺再回去找那个许妈妈。

阿石屏住呼吸,忍着剧痛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他从马车上掏出来一壶水,张嘴灌了下去,他咕噜咕噜喝着水,喝完了一壶示意柳莺莺帮他拿另一壶。

柳莺莺会意,忙把另一壶水也拿出来拧开,阿石仰头一饮而尽。这两壶水喝下去,阿石的肚子都撑起来了,他找了一处杂草丛生的角落,伸出手指往嗓子眼里抠。

“呕——”

刚喝了一肚子的水,现在马上催吐,方才喝的毒枣茶也随着一起吐了出来。这也算是个好办法,吐出来一些,身上的疼痛略好一些了,阿石也终于能有精神说话了。

“莺莺……不妨事……任何……任何药……都有……药效过了的……时候。”

柳莺莺听明白阿石的话了,治病的药也不是能一直起效,过了时间也就没多少效用了,那这毒药也是一样,这毒药既然不会让人受伤也不会致死,那么只要等它药效过了,就无需再担心了。

可是……这个药的药效能持续多久呢?柳莺莺回想了一通,没有答案,只因之前的人都撑不过多久就求饶了,只怕许妈妈也不知道这药能维持多久吧?

“回……家。”

阿石艰难的从嘴里吐出这两个字,他将柳莺莺扶上了马车,自己则依旧坐在前头驾车,他与这马朝夕相处,已经有了默契,不用太费劲,马儿就能领会他的意思,何况县城到陈家村的路已经走了不知多少遍,只消听到“回家”两个字,这马儿就知道出城往哪个方向走。

柳莺莺不愿坐在车里,她执意坐在外面与阿石一起,她怕阿石半路疼晕过去她都不知道。柳莺莺从车里翻出来一罐糖,那是她放在车上供自己闲暇时吃的零嘴,她打开罐子,从里面拿出两颗,塞进阿石的嘴里。

“阿石,吃点糖,看能不能好一点。”

阿石顺着她的手把糖含在了嘴里,他额头上的汗珠还在不停的冒,那些汗珠聚集在一起,形成了一股股细小的涓流,从他黝黑的脸颊上滑落,滴在他的衣服上,薄薄的衣服被冷汗浸透,一阵风过来,更添寒意。

柳莺莺见阿石的牙关都打颤了,她忙从马车里拿出一床薄被子裹在阿石身上,道:“阿石,舒服一点没有?”

可阿石却没有答话,他低着头,一张脸皱巴在一起,两只手死死的抓着缰绳,手指因巨大的握力都根根发白了。

“阿石,很疼是不是?”

“……酒。”

“酒?”柳莺莺疑惑道,“你要喝酒?”

阿石皱着眉点了点头。阿石从前听大夫说过,酒有破坏药性,加速发散的效果,通常写下药方后,大夫都会嘱咐病者不要喝酒,而现在他中了毒,也许喝点酒,这毒药的药劲儿能下去得快一些。

柳莺莺虽不懂这些药道,但平时在家有个头疼脑热的,都是阿石自己给她弄药吃,回回奏效,眼下阿石既然要酒,想必是有他的道理,柳莺莺忙从车厢底下翻出酒葫芦,拔出酒塞递给阿石。

阿石举起酒葫芦一饮而尽。

这是他喝酒最为豪爽的一次,若换作是平日,柳莺莺必然要好好逗他一番,可现下看着疼出了一头冷汗的阿石,柳莺莺的心里只有无限的心疼。

她望了一眼越来越远的县城,心里暗暗下定了决心,等阿石支撑不住晕过去了,她再去找许妈妈讨解药,不就是回万花楼继续做头牌娘子吗,这也比不上阿石的命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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