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记,我们今天的谈话你要烂在肚子里,事以密成。”方炽源最后嘱咐一声,正欲转身,却被于阳一口喝住。

“方兄,且慢,我还得知道,如若我们出逃,会祸及亲眷吗?”

“怎么?我们这些求大道的,自己的命不是最要紧的?你还对世俗亲眷有所留恋?要是会呢?你就要舍身饲虎,来换得你亲眷太平无事?”不知为何,于阳听着方炽源这句话的语气,好像突然变得极不耐烦,与此前的冷静严肃大不相同,还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冷嘲热讽。

于阳突然静默下来,长久不语,目光紧锁方炽源,小手紧握木刀刀柄。

大致是没想到于阳会如此在意亲眷,方炽源面色难堪,长吸一口气,才重归冷静:“只要你远逃他处,再不回来,大致不会有事,最多就是暗地追查,干涉不到你亲眷的生活。毕竟这片天下有儒家文庙束缚,练气士不得过于干涉世俗,不然这片天下早给乱成一团了。而我们这些低境练气士出逃,份量不够,宗门不至于为此违反儒家文庙的规矩。”说罢,方炽源再不回头,纵身离去,留下句:“若是有其他事,我会再联系你,保重,切记不要露出马脚。”

听此,于阳稍稍松了口气,要是继续此前气氛下去,多半今天就要决出个生死存亡了,方炽源那样经历过生死的人,是不会心存幻想,放过可能要透露出逃计划的自己的。

纵使方炽源在于阳眼皮底下走了,但于阳终究不敢全信,一路走回大道上,无时无刻不在戒备四方,直到回府,才顿觉不支,流着冷汗大口喘气,瘫软在地。

回想起此番方炽源的密谈,好像其所说的,事事皆严丝合缝,没有什么可以值得生疑的漏洞,但于阳总觉得哪里不对劲,于阳是知道,最容易骗人的,往往就是近乎真相,九真一假。

故而往后几天,于阳只在暗中调查,做的极为小心,不敢暴露分毫,还真给他找出了很多符合方炽源所言的情形。

比如融灵一脉弟子外出游历身死的比例高得有些异常;比如融灵一脉两峰只有八十余人,而除融灵一脉外,哪怕最小的浩渺一脉,三峰便有二百余人;为何融灵一脉内已经有好几个三境四境的练气士,离宗游历后,便再无消息;以及为何张漠然宁愿用八匣起灵丸堵住其他四脉脉主的嘴,也要招自己入融灵。

但于阳依旧不敢尽信方炽源所言。

直到又过了半个月,那个与越小楼结伴下山的四境师兄独回宗门,据他所说,越小楼是与他在围剿一只鸟妖时,被不知何处腾挪一跃而起的乌蟒一口吞下。

来不及兔死狐悲,于阳只觉这怯风岭,玉沉宗,融灵山,一层层,皆是牢笼铁狱,而他自己,就如笼中鸟雀,性命危在旦夕之间。

这会儿于阳倒是真不敢专心修炼了,怕提早破境。

于是此时,于阳想着那个与越小楼一起下山的四境练气士、想起金丹脉主张漠然,又想起无能为力的自己,不由得生起滔天怒火,却又转瞬间化为一声无奈叹息。

有心无力,最是无奈。

一入仙途,身不由己,生死茫茫。

此前于阳想的是先到三境,拜入张漠然门下,再精研术法也不迟。如今这三境之约成了个阎王贴,于阳也动起了研习术法的心思。

还能如何?于阳钻入藏书殿,广罗术法,至少有一招半式神通在身,会让于阳安心些。

可惜适宜三境往下练气士修习的术法着实有限,网罗了几日,也就找到了匿气藏身法、火蛇术、灵甲术,阴燃炎这四门。

匿气藏身法其实算是两门术法,一门匿气法隔除练气士灵气波动,致使他人神念探查失效;一门藏身法可以将肉身光色与周身环境融为一体,肉眼极难分辨。火蛇术便是唤出一只火灵蛇蟒,于阳修炼精熟后,测了一测,可以几个呼吸间将一指厚的铁板熔为铁水。灵甲术便是以灵力演化盾光,可抵刀剑术法。最后这阴燃炎则很是邪性,是一门逼供法诀,据书简上边说,若是阴燃炎附身,三日夜间阴火附骨持续不断,哪怕烧到府脏外露,也可保持被施术者求死不能,阴毒异常。但这阴火哪怕初入仙途的练气士都可以一转灵气,随手驱散,故而当不成杀伐手段。要不是这术法学起来简易,不过耗上半个时辰就大致可以有模有样了,于阳还真舍不得在其上下功夫。

倒不是没有其他术法,只是要么是些役使鬼物妖兽的法诀,于阳可没弄来鬼物妖兽的门路;要么就是对施术者条件苛刻。

于阳他也试过越境修习高境术法,可皆是刚施展到一半,经脉内灵气便被抽的七七八八。往后稍稍一查,于阳才知道,这三境灵身境作为练气士第一个大门槛,铸就灵身后体内灵气总量与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皆会暴涨个三五倍,才能支撑起高境术法神通的法力损耗。

那现在今去研习阵法?学制符箓?好像都很来不及了,哪怕是那些资质不错,超于常人的,哪个不是三五年才算的堪堪入门?

到宗门坊市里用宣白钱购置些灵器宝物,倒是条可行的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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