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秒幽灵离开“虚无”状态,下意识的绷紧身体,身体结构发生变化,浑身脓肿的身体里伸出蟒蛇般的触手,向前猛的甩去,风中带着利刃般划过的的声音,这一鞭带着几十斤重量,威力大到可以直接打弯一块手指厚的钢板,楚语堂曾有幸被打飞在墙上,那一刻感觉全身的骨头都碎了,如不清的骨刺穿过他自己的身体,就像是每一处毛孔上都插着一千根针,巨大的疼痛令他直接晕厥,最后失血过多,很不幸的直接进入了下次循环。

楚语堂借着冲刺放低重心向前滑铲,躲过横扫,触手擦过他的脸庞打在水泥墙板上落下深深的痕迹,楚语堂感觉头皮凉凉的。

灰尘扬起的瞬间,楚语堂紧握着刀柄从下往上挥砍。

“怪物具有无视实体物质的能力,想要攻击他,只能在它下意识攻击的瞬间。”

一道寒光刺破空气,浑长的触手被砍落在地,当他再次向前挥砍的时候,怪物瞬间身影消散从眼前消失。

楚语堂感受到一种情绪,怪物像是在怒吼,在愤怒,在癫狂。楚语堂连忙退后背靠墙壁,不留一点死角,注意力全部集中。

他默数着自己的心跳声,这是他想到的唯一办法,就像是游戏里回合存档一样,他醒来之后世界都如舞台剧般发展,可以提前知道情报是他唯一的一张胜算。他一直用心跳计算时间,可是他现在心跳止不住的加快,所以每三次跳动算一秒钟。

“3...”

“2...”

“1...”阴冷的气息从后面传出,直逼他的肋骨中间的肾脏。

“你踏马的,我日你祖宗十八代”楚语堂啐了口痰,口无遮拦的骂着。

“死妈杂种我也是不慌不忙地将质子加速到6.874TeV能量以光速99.9998%的速度轰击你姨子妈的骨灰。CMS探测器侦测到你姨子妈的订骨灰已化为Higgs玻色子,经过高能物理学家的紧急论证表明你姨子妈的骨灰对撞实验的置信区间为4.8个准确值。”

他边骂边猛的向右边蹲下,另一只触手利刃般从身后刺去,这一刺可以直接穿透整个胸腔,楚语堂快速转身手起刀落再次砍下另一条手臂。

“很好,已经砍下两条触手,他恢复身体需要全身进行重新分配,真搞不懂他的身体是用什么构造的,应该都是鼻涕粘液吧,像鼻涕虫一样。”

楚语堂喘着气谨慎的观察四周,手臂护住面部当做盾牌,这样正面碰撞最坏的结果就是手臂骨折,死不了就行。他右手刀尖向下,紧紧握住,深吸一口气。

已经不需要什么心理建设了,都是死过几次的人了,机会很珍贵,接下来他要准备搏命。

空气里阴暗的气息更加浓重,浓厚的白雾只有角落EXIT闪烁的弧光若隐若现,看不见的死角里隐藏着暗暗杀意,淡淡的蠕动声噪音般的从四周响起,楚语堂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越来越快。

从窗外射进来的淡淡光亮下,楚语堂看见自己的影子旁多了一处阴影,当他下意识的转头时,眼前摆动的竟然是那条被砍落的触手。

“噗”

在一声沉闷的声音中,楚语堂感觉身体被什么东西戳中,腹部一片温热,他不知所以的低头看去,一双钢刃般的触手刺过了它的胃部和胸腔。

“真是不小心,”他心想。

利刃拔出,眼前的一切也开始变得模糊,画面开始若隐若现的闪烁,他紧紧捂住伤口想尽可能的多留一些时间,可红色的血如开闸的洪水一样尽情倾泻,和秋天的枫叶一样红。

他缓缓转过头看着它那因双嘲笑着他而逐渐扭曲的红色眼睛。

“嗨,真晦气”

接着他被一脚踹进病房里,窗外的寒风和落下的雨幕从屋外打在身体上,楚语堂感觉身体的温度渐渐低了下去,马上就要死了却着凉了,真是悲催。

“幽灵”慢慢的朝病房内走去,每走一步它的笑容就笑的更浓重,整个面部肌肉挤在了一起,笑的跟奔丧一样。灰白色的身体也跟着抖动,真像个鼻涕虫。

它慢慢的转过身朝病床上看去,脸上带着审视的表情,像是狩猎者激动的看着捕获的猎物,大口大口的口水流下身体。

它一下子怔住了,脸部的表情也控制不住的扭曲,真像是到嘴的猎物从眼前溜走。

应该很生气吧,被我这么个烂人耍了。楚语堂打量着空无一人的病床,又看了看它。

经过前几次循环,他摸到了规律,比起自己五大腰粗的身体,他猜“幽灵”更喜欢白皙可爱的小女孩,所以每次都是当着楚语堂的把秋童“吃掉”,像个小孩子一样。

简直恶心

“幽灵”转过身朝它走去,在他面前停下,眼睛死死的盯着他。接着它的身体变得膨大,像个充气的气球一样,然后全身笼罩着朝他包裹住,就是这么个“吃”法,它胃口还真大,楚语堂心想。

一团火光在他们面前亮起,真正意义上的火光。

“嗨,你...抽烟吗,”楚语堂边用打火机点燃一团火边斜着眼冲他笑,他身体里的内脏早已经血肉模糊,每说一个字就吐出一口污血,下一秒他拉动墙壁旁边的细线,坠落的汽油桶撞破天花板在他们面前落下,飞溅的浓稠液体和空气中刺鼻的气息混合。

楚语堂已经提前将氧气罩的阀门打开,并在汽油桶的桶边绑上了各种超高易燃物品,空无一人的病床下传来了气体流动的气息,那是两大桶煤气罐。

一切都准备就绪,只差一团火,而他,楚语堂,就充当那一把火。“鬼魂”跑不掉的,当他在“吃”人的时候身体来不及进入“虚无状态”的,他什么都做不到,只能接受那无边的怒火。

胜利是属于他的。

一切都发生在飞石剪影的瞬间,他就是要赌,这一瞬间。

火花扬起的瞬间,楚语堂看清楚了它的表情,它整张脓肿的脸开始畸形的扭曲,并且渐渐变得透明。他夸张的咧着大嘴,唾液在眼前被高温汽化,像是吹出来的泡泡,一切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秒剧烈的高温火焰在他们眼前绽放,火焰带着强烈的的高压高温气体毁灭范围的一切,并产生巨大的冲击波,这种冲击波足以摧毁眼前的一切。由于煤气罐的金属物件较多,实际破坏力类似于一个大号破片手雷。煤气爆炸后,气体在空气中浓度达到3%至11%,与空气混合成为爆炸气体,从而导致二次爆炸。其产生的破坏威力相当于500公斤TNT的炸药威力。

有这么一句情话,花火燃放最梦幻的时刻,是在天未暗时那一瞬间的灿烂。

在清晨微亮的天际,深墨蓝的苍穹边。一束烟花划破了村庄宁静的上空,与黎明的晨星交织着,同仰望着头的男孩女孩在眼中相汇。那是一场盛大而放肆的花火大会。眼里的景色惊艳得让人后闻乍响,回身之际,那层薄雾般的朦胧褪去,徒留橙色的花火在天边绽放。只能瞧见了一轮半遮半掩的明月,和它身旁的零星。还有那束璀璨又即逝的焰火。

很美很美。

秋童说过她喜欢看烟花,尤其是在湖边上看烟花,无数的空花阳焰在眼前绽放,整片湖泊上流光溢彩。白痴啊白痴,问题当然不在于烟花啦,在于陪看烟花的人。

烟花就像是一种奇幻的魔法,可以把两个人紧紧牵在一起,难得这时候不应该两个人在空气里飘荡着的暧昧荷尔蒙中做些该做的事吗。

就像是男孩女孩坐在游乐场里的摩天轮一样,真像是那本书里写的,摩天轮则是最适合表白的地方,没有任何人能打搅你,等摩天轮升到最高处就准备好表白吧,你有足足十分钟可以用,十分钟对于会说的男孩来说,把一只海龟感动到哭都足够了。

该死这种时候怎么老想到她,好啦好啦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你的位置了,火焰最后在晦暗的眸孔里燃烧,用生命燃烧的烟花,她应该够喜欢吧。

可惜,只能一个人看了,其实也不尽然,爆炸的烟火中,楚语堂和“幽灵”四目相对,眼前是潮水般的情意绵绵。

“在最后的灾难中男主女主相互对视诉说心意然后共同坐在摩天楼顶一起看末日,”或者是“男主女主爱而不得只好背地捅对方腰子?”空出传来若有若无的叹息声。

...

黄昏的余晖前,楚语堂微微闭着眼,大口的喘息,全身无力的瘫在病床边的椅子上,他抓了抓头发,手里依旧攥着的“钥匙”,眼前闪过耀眼的白光,风刮碎了冰,撒了满地。眼前风雪凛凛,雪松摇摆的罅隙间,那个女孩站在他面前,轻声对他说。

“任何人临近深渊,都只能遵守规则”

他又醒来了,循环依旧在持续,按照前面的跨越尺度分析,这次循环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他渐渐明白了,想要逃离这无限循环,只有两种办法,

“第一就是所有人死亡,”

“第二就是他和任秋童一起活着,但是不知道要撑到多久,也许要一直撑到天亮。”

“又失败了,连高温火焰都杀不死他,真是怪物一样。”他低着头喃喃自语,眼中一片黯然。

第一次循环时他毫无准备,死的不明不白,醒来时还以为自己在做恶梦。第二次他精神紧绷,想搞明白发生了什么,于是走出病房,结果“幽灵”出现在他身后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躲避了,被一下子打飞在墙壁上,身体多出骨骼声碎裂的声音。

那次他才知道这不是梦,因为身体疼的止不住抽搐,痛的怀疑人生。

直到现在他已经尝试了各种办法,但所有办法都失败了。如果这是个游戏的话,那么这个游戏可以说是没有任何赢的机会。

他安静的坐了一会,又偏过头去看了看秋童,楚语堂突然觉得她安静的闭着眼睛然后抿着嘴的时候挺可爱的,不像以前骂骂咧咧就会突然动手,他有种悸动,没准过了今夜他们就都会死了,见不了明天的太阳了她应该会很生气吧,估计会气急败坏的骂他怎么这么笨。

楚语堂做了一个估计她会掀开棺材板的动作,他轻轻掐了掐她的脸。有时候楚语堂一直怀疑她是不是根本就没生病,直到有一天他潸然泪下哭着鼻子说我真的好想你的时候,那个乖张可爱的小女孩会蹦着从床上跳下来,边揉乱他的头发边嘲笑他说,“作为我的小弟,你怎么这么真没出息,好啦好啦从今以后老大一如往前护着你。”

“我们离开这吧,好吗?”他轻声说。“你也不喜欢这里吧,我也很讨厌这,不是消毒液就是酒精的味道。”

“这座城市变化的还真快啊,本来还想以后再一起看看的,不过现在看来是没机会了,你不是说过你在这觉得很无聊,一直想出去转转吗,那我带你逃跑吧,我们有多远跑多远,去你想去的地方。”

也许她没有说过这句话,可是他就是知道,因为这就像个两个人说好了的一样,或许是他又犯病了也说不定。

楚语堂帮他摘下脑电极片,穿上靴子,披好衬衫,抱着她离开了医院。

雨幕不期而至的开始落下,让人没有准备。

世界正以一种诡异的方式运行着,远处商业区的霓虹灯和闪亮的巨大logo在空中散着微弱的光,氤氲的信号灯在空气里闪烁,大街上各种人行车道有序的行驶着。

可是世界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汽车里方向盘准确的自由摆动,电动车被看不见的人驾驶着骑向远处,雨幕被看不见的阴影隔绝,街道旁一个个凭空浮动的雨伞像是浮空的水母以诡异的方式在雨中游荡,这个世界突然就变得陌生且冷淡,并且愈发昏暗下去。

只有怀里女孩有着淡淡温度,但是即便下着小雨在抱着的话楚语堂觉得自己会发高烧的。他四处打量着周围,想着咱平凡人这辈子没开过豪车,怎么着也得体验一下吧,没准以后就真的没以后了,梦中的梦中,梦中人的梦,过了今天就真的没梦了。

一道光线从后面射过,劈开层层雨幕,带着隐隐杀气。

楚语堂转过身,险些睁不开眼,等看清楚时不禁惊呼了一声。

“我靠,大蜗牛。”

一辆像是刚在无人的荒野上驰骋沙场过的Mitsubishi Lancer Evolution出现在他的面前,发动机传出的阵阵低吟如脱缰的野马一样,更要命的是。

楚语堂难以置信的盯着前杠上大灯改装上去的涡轮进气口,夸张的空气动力学,序列式变速箱,独眼进气,极致的轻量化车身,当所有的这些都集中到一台三菱Evo上,你完全不能想象他能爆发出多少动力。

曾经有人对楚语堂说过,当你一脚油门到底,全车几万个零件为你而活,是的,只为你。他们像一支和谐的交响乐团,在内燃机的指挥下奏响美妙的交响曲。引擎的咆哮声是这场音乐会的最强音,它不是电车的电磁声所能媲美的。电车虽然安静,但是安静是留给死人的。而在燃油车的怀抱中,生命在每一颗火花塞的跳跃中延续,它们如同心脏跳动,为你的旅程提供力量。

看那传动轴,那是人类智慧的结晶,它传递着力量,将你带向未知的地方。那个火花塞,是内燃机的心脏,每一次的点燃都是一次生命的跃动,是工程师们智慧的结晶。整个内燃机就像一座工业巅峰的雕塑,它代表着人类的创造力和坚韧不拔的精神。

在燃油车的驾驶中,我们感受到了更多的是那份与机械共舞的激情,每一次踏下油门,都是激情与力量的象征。

楚语堂记不清是谁说的,也许是二爹,毕竟他也开的一手好车,楚语堂的车技有一半是他亲传相授的。但是都不重要了,现在这个世界只剩下他和秋童,他们将在汽油消耗完前可以肆无忌惮的驰骋一整个夜晚。

没准那个大姐头也会喜欢上这辆劫来的车,毕竟她小时候可是带楚语堂抢别人冰淇淋的风云人物,气质霸道凛然锋芒毕露。如果她会开车的话绝对会发疯似的将油门踩到底,嘴里还会大喊着“油门,油门。”

楚语堂轰了一下油门,这辆钢铁猛兽发出风啸般的喘息声。感受着这辆“独眼蜗牛”沉闷的心跳声,他搓了搓手一脚油门踩到底,齿轮咬合火焰喷涌,竞速中控表盘纷纷指针极速飘升,轮胎以最强的抓地力转动,巨大的推背感迎面而来,这辆凶狠的野兽呼啸般迎着狂风冲破桎梏,高昂的声浪如脱缰的马嘶声在空气里轰鸣。

这辆车子应该是有故事的,也许在很多年前,在激烈的世界级比赛中发生了严重事故,在海啸般的嘘喊中曾经的神沿着石阶拾级而下,曾经他属于那里。但现在他的身躯日渐溃败,灵魂逐渐远去,这时候有一个男孩站在它面前对他说

”你可能会死,死于心脏炸裂。”

Mitsubishi:“我知道”

男孩:”我还会摘走你的一只眼睛”

Mitsubishi:“那就让我最后陪你疯狂一把”

从此,江湖上流传下这么一句话,左眼…用来照亮你,右眼…用来超越你。

简直酷爆了

他的心里也不由得开始热血沸腾,画面中的场景细节逐渐清晰,在一声声引擎的咆哮声中,在一声声的群众欢呼声中,仿佛历史的车轮开始转动。想像中的画面还是交相辉映,他变成了这辆车真正的主人,车身在尘烟的赛道中划出一道道优美的弧线,以绝对的优势夺得冠军,狂热的信徒称赞他“这不是开车的技术,而是驾驶的艺术。”

他们像是在地狱的荒野中野狗般狂奔,身后没有退路,跑到天无绝伦之处,跑到筋疲力尽,野狗不需要墓碑,狂奔到腐烂就好。

楚语堂想这也许是个拉风到爆了的传奇人物,他此时也带着野狗般咬牙切齿的狠劲,强劲的轮胎印在历史上烙下抹不掉的痕迹,空气中是淡淡的轮胎烧焦的气息。他不知不觉就开始胡思乱想了,脑海里止不住的画面极速闪灭,像是玄幻小说的神游天外,阳神出体。

不知不觉他也觉得自己和那位传奇人物一样拉风到爆了。他经常不受控制的构思一些奇幻的故事,可一想到秋童也许会喜欢这么个热血沸腾的故事,他也不觉得这是个怪事。毕竟有那么个人听他讲这样的故事,这样就不会显得自己一个人会很孤单。

车子沿着市中心大街向着郊区开去,城市的灯光如飞过纸花的极速向后远去,四周的景象也越来越昏暗,只有前面的车大灯照亮着前方的柏油马路。

他们在无限循环的城市里逃亡,远处的风裹挟着一股阴暗将世界都笼罩下去,雨水还在凶猛的掉落着,这种不间断的延绵,仿佛要告诉这座城市里的人,今天,它将占据着这个城市的一切,打湿屋檐,打湿街道,打湿我们的心情......

但是夜色难免黑凉前行必有曙光。

楚语堂开着车在马路上疾驰,窗外洪水般的雨如河提大坝开裂水流开泻,雨水落在挡面窗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这让他想起了宫崎骏的Spirited Away。

歌曲带到进入到一个曾经做过的一个梦,梦里他和现在一样开着车在雨夜里奔驰,最后他的面前出现一匹雪白的马,车灯将它的身躯映照如雪如皎洁的月,他们四目相对,这让楚语堂有一种命中注定的感觉。

可是他还是绕过它驶向黑暗中,也许很多年后他会突然后悔没有骑上那匹白马让它带你去往一个诡谲奇异的异世界进行一场奇幻的冒险,因为人们总是觉得没走过的那条路会开满鲜花。

可他总觉得这个梦不真实,就像你最喜欢的一个二次元人物,站在你面前对你说“我不是纸片人,我是你的爱人”一样的不真实。

虽然不真实,但是很美好。如果他能让你放弃那些梦里的幻觉,那么即便在零下十几度的海边吹着冷风,寒风吹到骨子里了,可是如果能清醒的话,就算感冒也没关系。

黑暗暗的乌云下雷声鼓动,枝壮的雷蛇带着震怒。

“雨还没停”黑暗里有人轻声说。

...

“雨还没停”那个人重复了一遍,像自言自语一样。

阴暗的后视镜的画面里红光闪烁,他不用看也知道那是什么东西,看不清的昏暗里一双泛着血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楚语堂却视而不见,偏过头看了看爱塔公主的侧颜,好像要把她完全印在在记忆里,他知道他们跑不掉了,也不知道等待他们的是什么。

楚语堂突然想到这么酷的Mitsubishi应该有一位和驾驶员灵魂契合的领航员,就像fidant一样,于是他冲着副驾喊“领航员,我们该怎么走。”

可能是领航员驶不想理这个神经质的弟弟,于是楚语堂自问自答,他大笑着高声呼喊。

“到我发挥了,听我指挥,Accelerator Accelerator”

车子如极速的闪电,在空中留下一道残影。他从后视镜上看着身后的黑影,黑色铺天盖地,如离群的乌鸦。

楚语堂不知道自己开了多久,他一直死踩着油门,学着传奇人物在空气中划过优美的曲线,转速表达早已达到这台车速度的极限。车子犹如水刀般劈开雨幕,车身越过水摊荡起一人高的水花。他没有什么距离感,但楚语堂觉得自己应该已经跑到了遥远的法罗群岛。

在挪威和冰岛之间,寒冷的冰雪极地旁,有一个由十八个小岛组成的群岛,它就是法罗群岛,十九世纪时才被人们发现,荒芜、孤独、寂静,逐渐成为了这里的代名词,他现在就像是行驶在世界的边缘,无数瀑布、湖泊、海岸线以及数不清峡湾地貌将他们挤在角落。

这条路好像永远都没有尽头,Mitsubishi Lancer Evolution“。可以说是世界上最快的车,纯正的赛车血脉让它专为性能而生,以300公里/小时的速度创下了世界纪录,可他好像永远都跑不出这座城市,就像那座孤独到悲伤的法罗群岛,在这里似乎一切都被时间所遗忘。

他突然有点理解了江湖小说里的各位英杰豪伦,各位带着主角光环的角色在血海里穿竹越影,手中长剑寒光见灭,杀伐果断。为了一个人,为了一式约定,为了一份爱,与天下人为敌,最后跑到了一处“命定之地”,看着满地风光不禁感叹,纵然悲伤万举,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干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深深的白雾开始在眼前浮现,黑暗中的怪物又笼罩了他们,这是最后一个雨夜了。命定之地,多好的定义。

“它己经来了”

车子不受控制的在路边熄了火,高速旋转的发动机停止了运转,高昂的马嘶声渐渐低沉去,这辆钢铁猛兽停止了心脏的跳动,在路边歪歪扭扭的划下深深的车辙,车身覆盖着热腾腾的水蒸汽。

“该死”楚语堂皱了皱眉头,任命似的打开车门,下了车。

四周又围绕着那种虫子蠕动般的噪音,毛骨悚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他在骤雨中站立,雨水顷刻间打湿了他的衣裳,顺着脸庞流过,空气中也渐渐的变得寒冷,楚语堂紧紧盯着前方的阴暗处,在独眼灯光的照射下,一团阴影在前面浮现。

“嗨,今天晚上过得怎么样。”他呲着嘴笑着跟它打招呼,同时手里紧握着一把长柄扳手。

“幽灵”缓缓的来到他的面前,红色的眼睛死死盯着他,在楚语堂本以为它会直接出手的时候,它的身躯开始忍不住的颤抖,瞳孔里弥漫着巨大的恐惧,脸色变得惨白,虽然他本来就是白色的。

“觐...见...”低沉苍哑的声音从怪物身体里传出。

觐见?楚语堂沉默着没说话,仔细思考着这句话的含义,在前几次的循环中它从没说过觐见这个词,从来都是见人就杀跟下了追杀令一样。有什么力量导致情况发生改变了。

这种改变令他感觉到恐怖,全身汗毛立起,这意味着情况发生改变,一切变得不可控制,而未知是人类最害怕的恐惧。

“觐...见...谁?”他刚想询问,突然就愣住了,一种心灵感应在他脑子里炸开,目光忍不住的向它身后看去,瞳孔猛的收缩,身体也止不住的逐渐僵硬。

远处的黑暗中一团浓重的阴影浮现。

“觐..见...王,觐...见...王,”

“幽灵”重复着一句话,并且每说一句话它的身体就越发扭曲,像是整个身体蜡烛般的融化,消亡,泯灭。

铿锵的马蹄声从阴影中传来,声音沉重带着阵阵马嘶,声如闪电,黑暗中一双蓝色的幽火在空中燃烧,雨水顺着苍白的裹尸布碎落在地上。

马蹄每走一步,他身后街道旁无数的荒草就在空中飘舞,最后泯灭成灰。

他在楚语堂前轻甩衔铁,在雨中伫立,却如同一座巨石。

楚语堂看着他身后那极为显著的苍老古朴的黑色镰刀,刀光锋利。他见过的,在一位法国艺术家“Death on a Pale Horse”的画作上,一个名为“死亡”的骑土骑着苍白的马,随后紧跟着的是象征地狱的冥府。根据圣经文本,他们被赋予了权力,可以用各种手段包括战争、饥荒、刀剑,疾病以及野兽来杀害地球上四分之一的人口。这一幕是对世界未日的一个预言。

他的到来,代表了死亡。

我看见羔羊揭开七印中第四印的时候,我听见第四个活物说:“你来!”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灰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做死,阴府也随着他,有权柄赐给他们,

这是一个不该存在于世界上的怪物,他应该只记录于古老的传说和神职人员或宗教组织的典故里。

“觐...见...王......觐...见...”

楚语堂目光又被旁边匍匐惨叫的“幽灵”吸引力过去,它一边惨叫着一边对马上的死神跪拜,就像是虔诚的信徒对至高无上的主献出最忠实的侍奉,祈祷神的祝福。

神是天地万物的创造者和统治者,是超越人类理解的存在,就像你侍奉Iēsous,Iēsous会为你提供心灵的慰藉和寄托,帮助人们面对生活中的困难和挑战。并且会为你提供永生的承诺,即在死后可以进入天堂,与神永远同在。

可“死亡”不一样,他只会审判你的生命,将你拉向地狱。

当马蹄越过他的时,“幽灵”的身体渐渐变得支离破碎。像是身体的器官被人从内部狠狠用搅拌机打的稀碎一样,最后瘫在地上化为一团碎肉,雨水冲刷后什么也没剩下。

“羔...羊...。”苍老的声音真的像死了几千年干尸一样,仿佛遥远的祭坛旁众生哀唱的低吟。他一边低沉呓语一边向那辆熄灭的Mitsubishi Lancer Evolution走去。

车内当然没有什么亘古的保藏,他也不像是对金钱奢之入迷的小偷,那里只有一个睡着了的女孩。

一个人缓缓的来到那段必经之路上,他身形单薄,略显狼狈,尽管身体挺得笔直,可那股野劫不压乎一个黄毛混混,也许黄毛混混打个电话还能摇过来一群骑着鬼火甩着拐棍志同道合的哥们,就算他们在后面坐在观台看戏也能嘴里发出鼓声般的呐喊给他壮壮声势,虽然神明可能对这些不屑于顾,弹指间灰飞烟灭,但起码他被打爆的时候不至于那么孤单。可惜他只有一个人,只能紧握着手中的扳手。

“来啊,那爷爷在这呢”楚语堂骂了句,说出了一句极为拉风的话。

他像个慷慨赴死的骑士,站在他面前的存在于传说中的神明,可他不能退后,因为身后就是公主,保护不了公主的骑士只是个没人要的野孩子,所以他不能跑。

曾经有人叫他孤儿,叫他没人要的野孩子,是,他确实是没人要,爸妈撂下他就跑路了,他也只是运气好,被二爹收养。可那个公主没说话,单枪匹马就冲了过来,把骂他的人都打趴下,觉得还有些不解气又补了几脚。她简直帅呆了,有这么个女孩为了他这么讲义气,只是为了他,只为他楚语堂,也只有公主威风凛凛的教训他说。

“敢欺负我的狗腿子,不管他是谁,我打的他找不到妈”

“羔...羊...”“死亡”依旧没停下,幽蓝色的目光看都没看他,眼神不悲不喜,不愤怒不伤心,只是迈着稳健的步子一步步逼近。

马蹄一声声的敲打,如倒转的丧钟。

“来啊,敢欺负老子的人,我打的他找不到妈”楚语堂嗷叫着向前,脸上青筋尽起,一边喊着最大的声音一边抄起长柄扳手往“死亡”脸上砸去,他把这辈子的凶狠都喊出来了,用一生中能使出的最大力都用出来了。

这个灰脸干尸骑上马有3米高,所有他只能仰视他,这种感觉像是臣服,他讨厌这种感觉,所以只能用全力把他拉下马,然后对他的面庞一串痛殴,让他体验体验社会的险恶。

踩破的水潭在空中无序的迸射,跳动的雨水中燃烧着无数深蓝的幽火。

伴随着一股低吟,空气里无数杂乱的信息在眼前炸开,脑子里一片空白,那些杂乱的线条无规则闪灭,奇异的符号在空山交相辉映,闪烁着空花阳焰搬的焰火,这让他想起了那封信。

声音带着绝对的“死”之意志,山般的倾泻在他身上,线条渐渐的靠拢,在眼前渐渐勾勒出一句话,

“Death”

当楚语堂回过神时,身体就“扑通”一声重重摔倒在地,像是什么东西坠入低谷再也站不起来了。长柄扳手滚落到远处,他也只能全身无力的瘫在地上。雨水宣泄在他的脸上时,只觉得麻麻的没什么感觉,就在刚才的一瞬间他失去对身体的控制,而他什么也没做也什么都做不到。

慌乱并没有什么用,只能将将扳手挥的更用力,可就在他用尽全力的一瞬间,一堵墙壁迎面撞上,不...准确来说更像是一整做石灰水泥建筑迎面咋在他脸上,来带着那份意志都砸成了稀巴烂泥。

“不...要...”楚语堂失神的喊。

冰冷的雨水拍打在他脸上,将血污和眼泪粘黏在一起,那句话如一记重拳将它彻底打醒了,他所处的只是普普通通的尘世,不像魔幻故事里的哈利波特和奇怪物语,你不能口中大喊一句“Avada Kedavra”的杀戮魔咒,或者在蜡烛的幻灭中收到来自异世界的呼唤。

死神骑着khlōros色的死尸骏马,马蹄狠狠踩在沥青的柏油马路上,跨过他的身躯,就像跨过一个微不足道的蚂蚁,向着身后走去。理应而来的死亡并没有降临,也许是幸运吧,所有他现在只能趴在地上,看着公主在睡梦里被赐予死亡,也许下一个就轮到他了,嗨,真晦气,还能多活一会。

“停...下...”他继续嘶哑的喊。

“哎,那个女孩要死了呦,你要看着吗,”他的面前蹲着一个人,双手撑起脸旁饶有意味的像是看着一台好戏,楚语堂不知道这个人什么时候出现的,也许是很久,也许是刚刚。他整个人都笼罩在黑暗中,只有脸上有一双发光的眼睛。不过不重要了,他也不在乎。

“不...要...”楚语堂痛苦的哀嚎了一声,他连闭上眼睛都做不到。只能像个毛毛虫一样扭动身躯,“想象式自主全身经催眠,对他也没用了,”它只能用来对付鬼压床,对付不了神明。

“要我救她吗,只需要你一句话偶。”“黑影”在他的衣服内侧摸了一下,然后掏出了那枚“钥匙”,他突然像个孩子得到喜爱的玩具一样仔细把玩着。

“死亡”在车前伫立,目光炯炯,他缓缓从身后举起手中的那把古朴镰刀,灯光的照亮下放佛泛着血光。也许不久前那柄镰刀就赐予过别人的死亡,所以刀刃带着血迹,死神每次镰刀挥动,就会有人死去,楚语堂不在乎别人死,虽然他会难过但他不在乎,可是唯独秋童不能死,她死了以后就没人理他了,他死了他就真的变成一个人了,她死了就没人仗着他了。

下一秒镰刀落下如断头台,打开了生死大门,门里是数不清的怨灵和死尸,那是死人的国度,任何活人踏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楚语堂感觉心里空空的,不是悲伤,也不是愤怒,他只是有些...无助。在最喜欢的人面前,他什么也做不了,其实也不是那么喜欢她,只是比较认这个姐姐,只有这个姐姐还愿意管他。

可现在她要死了,没人可以将他拉起来。

他又想起了他们曾经一起看过的烟花,烟花真像一个神奇的魔法,将两个人紧紧牵在一起。空中的焰火是那流逝的光阴,四季逡巡,浸染层云。流光是那记忆中的浮沉,举步踏堙,荡漾心灵。思绪像是流淌在承受时光与记忆的纬纱,眼前的画面像是人生的走马灯,可他还没死呢,还在苟活着。

那些记忆中的画面如一卷泛着灰被堆在仓库角落里里的老旧胶卷,被破旧的老式放映机间断失真的打在石灰墙上。灰白的画面开始加速播放,或许是因为幸福经常二倍速,来得快,走得也快。

他冥冥之中听到了什么,一些看不见的东西开始忍不住躁动起来,它们发怒,它们疯狂,它们变得不受控制起来,如千年燃烧的藤台中的困兽,收碾着伤痕累累的身躯,一点一点舔舐着裂开的伤口,现在他醒来了,眼中带着冷冷杀意,和血海般的愤怒。

他咽了咽口水,觉得嘴里苦苦的,不禁笑了笑,眼前的画面开始倒退,他又不知不觉犯病了。秋童曾经骗他吃过一个洒满盐的糕点,对他说这是白砂糖,很甜的。他傻傻的对此深信不疑,当他吐着舌头整张脸生气的憋的通红时,她使劲的拍着桌子咯咯的大笑,后来他三天没理她。那些盐好像还存在在舌头上的味蕾中,眼前的水潭映照着面前的一张苦瓜脸。

苦的不能在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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